小廝已經端上了茶，賬房接過茶就送到蘇度跟前：“您先喝口茶，這茶啊，不是我們這裡用來待客的，是我從家裡帶來的私房茶。”
蘇度見這茶顏色還不錯，也就接過來喝了一口：“怎麼，你們今兒怎麼還要查起賬來。”
“我們做賬房的，成日裡不就是在做這些賬嗎？隻是這十一老爺，從十年前為國公爺尋覓珍玩，一年總也有個三四千兩銀子，那些買來的東西，都放在國公爺這邊。十來年的賬了，要查起來，要三四天工夫都不夠。”
另一個賬房也急忙解釋，蘇度哦了一聲：“你們說，夫人要查賬，到底是為的什麼？”
為的什麼？這些賬房都是做老了的，自然不會說出什麼讓人聽了做把柄的話，隻是嗬嗬一笑，要把話蓋過去。
既然要把話蓋過去，那就是沒有什麼要緊話說了。蘇度也就慢條斯理地在喝茶。張青就看向那些賬，正好有本賬掉了下來，掉在張青腳邊，張青伸手撿起賬本，看了眼上麵的字就笑了：“一匣子珍珠八百兩，這是什麼樣的珍珠，竟然要八百兩這麼多。”
珍珠雖貴，能有一匣子的想來也不是那樣大顆的，若是那小而不規則的，一匣子怎麼都要不了八百兩。
有個賬房急忙上前來接張青手中的賬本：“這是南珠，這些年南珠越來越難尋了，十一老爺在廣西一帶，尋了大半年，才尋到這一匣子。還說，八百兩
銀子都算少的。”
“這些珍珠用在什麼地方了？”蘇度饒有興趣地問，這問的賬房先生們愣住，蘇度急忙找補一句：“我家小妹平常喜歡珍珠，常常要尋些好珍珠回去給她做首飾。這些年的南珠，確實很難尋。”
“這匣子珍珠，自然是收進庫房了，也就拿出了幾顆做了首飾，按說還該有，蘇三爺真想要尋，不如等令堂來了，請令堂問問夫人。”一匣子珍珠，自然有它們的去向。
蘇度得到這些珍珠的去向，也不著急離開，就在那和賬房先生們說話。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十一老爺匆匆走了進來。看來十一老爺也是聽到了消息，前來尋賬房了。
十一老爺走進賬房時候，麵上神色還有些慌亂，可當看到蘇度坐在裡麵，十一老爺的神色頓時就變了，接著十一老爺笑眯眯地和蘇度打招呼：“蘇大人怎麼往賬房來了？”
說著十一老爺還皺眉，自問自答：“這賬房之中，想來也沒有什麼線索吧。”
“我隻是偶爾路過，正好聽說十一老爺為國公爺尋過一匣子珍珠，家中小妹做首飾缺了些南珠，就問問庫房內可還有了。”蘇度索性就用珍珠當話頭和十一老爺說起來，十一老爺笑了笑：“那匣子珍珠，雖說也不算大，但勝在圓潤光滑，當初我為了湊到這一匣子，在合浦住了大半年，天天守在那裡看采珠人下海尋珠。”
“十一老爺真是辛苦了。
”蘇度不疼不癢地說了這麼一句，十一老爺笑了：“我也不過就是順便再做點生意，好養家糊口。”
二人都在敷衍著說話，蘇度已經瞧出十一老爺十分著急了，既然如此，蘇度越發不願意離開，隻是在那和十一老爺說些話，不外就是詢問他到底都尋覓過什麼珍玩，若有合適的，自己父親的壽辰快到了，好為自己父親尋覓些壽禮。
十一老爺真得是耐著性子在那和蘇度說話，恨不得蘇度立即離開，而蘇度在那說了半天，茶都喝完了一壺，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揮手：“你們不是說要算賬嗎？怎麼都陪著我？”
“蘇三爺是客人，我們怎還撇開蘇三爺呢？”賬房先生麵上堆滿了笑，蘇度已經瞧出來這笑有幾分不真，也隻淡淡地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也就告辭了。”
“蘇三爺請。”賬房先生送蘇度出去，還站在那瞧著蘇度走出去好遠，這才轉身回到賬房。
十一老爺已經在那翻著賬本，賬房先生急忙上前道：“十一老爺您放心，我們做出的賬，誰都瞧不出來的。”
“真要瞧不出來，那女人就不會突然要查賬了。”十一老爺的神色變了變，接著就輕聲道：“你說，把這些賬燒了如何？”
這賬房內的賬房先生全都變了神色，還有一個已經輕聲道：“燒了，到時候黃娘子定然會去和夫人說……”
“她算哪門子的夫人，過了門連房都沒有圓，
也沒有得到誥封，憑她也配稱夫人。”十一老爺不屑地說著。眾賬房先生你看我我看你，偏偏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賬房先生道：“可是，鄺家……”
“鄺家算什麼東西，巴巴地把女兒送進來。”十一老爺話語之中越發不屑。
賬房內沉默了，過了會兒才有個賬房先生道：“這些日子，府內在辦喪事，按說，我們這裡，也該點香的。”
點香為宋安祈福，這也算得上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人走的時候，忘記了熄滅香火，引起火災，虧得有人看見，奮力撲救，沒有傷到人，隻是燒了幾本賬本，這也算得上個理由。
十一老爺麵上露出讚許之色：“果真這個主意好。列位放心，等我兒進了國公府，定不會虧待你們。”
眾賬房先生急忙謝過十一老爺，又開始議論起來，該誰來放這把火，該怎樣把眾人都推脫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能讓人看出一點把柄來。
十一老爺聽著眾人的議論，麵上露出一絲笑，一個內宅婦人，也想翻了天嗎？自己籌謀多年，就是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下一任國公，哪裡能任由素巧說三道四。
“這賬，要算多少日子？”燒完了晚香，素巧也就回房歇息，自然要傳黃娘子進來問問。
“總有個兩三完黃娘子頓了頓：“夫人，那去佃戶家的人，已經回來了，隻是，事情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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