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突然明白了這句話，有教無類，這原本就是這個世上，最有道理的一句話。讀書識字，讀一讀，才曉得有人天生聰明，有人怎麼都學不進去。而這，和她們的出身，沒有半點關係。
“什麼叫有教無類啊？”秋粟輕聲詢問著，春燕隻覺得眼角有淚，她隻能悄悄地擦掉眼裡的淚，對秋粟輕聲道：“有教無類，就是說，隻要想學，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學，而不是隻有……”
春燕已經哽咽了，而不是隻有出身好的人才允許學。隻要想學，先生就會願意教。沒有人會說，讀書識字，不是這等人該學的。
秋粟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我可以學什麼？”
“那要等過完元宵。”周樂撫摸著秋粟的發，秋粟點頭：“那我啊，就好好地學，一定會比姐姐學得更好。”
“都還沒開始呢。”春芽點一下秋粟的臉，眾人都笑開了。
李嬤嬤聽著外麵傳來的笑聲，對吳嬤嬤輕聲道：“我原本覺得，姑娘說的話，似乎也不對，這金枝玉葉的千金，怎能來做這樣的事兒，但這會兒，見姑娘麵上全是笑，我又覺得，姑娘做的，是對的。”
“你啊，就是在擔心，其實我們，不過都是白擔心。”吳嬤嬤手中撿著菜，順口說了這麼一句。
李嬤嬤笑了：“我也曉得我是白擔心，姑娘比我聰慧比我懂的東西多，自然她能想出的法子也比我能想出的法子多，
但我這顆心啊，卻時時刻刻，不為姑娘著想。”
“你是她奶嬤嬤，從小帶到她的，說句不能對外說的話，姑娘除了不是你生的，真是比親生的還要……”吳嬤嬤話沒說完，抬頭看到周樂站在那裡，吳嬤嬤急忙閉口，叫了聲姑娘。
李嬤嬤急忙擦淚，對周樂道：“吳嫂子方才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她沒有說錯，若沒有嬤嬤，我這會兒啊，哪能過得這樣好。”周樂輕聲說著，就這一句，讓李嬤嬤的淚又要落下：“我的姑娘哎，你怎麼能這樣，這樣的……”
“嬤嬤對我是真心的，我曉得的。”周樂安慰著李嬤嬤，儘管周樂知道，李嬤嬤對自己的好裡麵，難免會摻雜了些彆的，但這個世上，論跡不論心。
“我的姑娘，你怎麼就這樣好！”李嬤嬤的淚這會兒是怎麼擦都擦不完了，吳嬤嬤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李嬤嬤的肩：“好了，快彆哭了，再這樣哭，等會兒午飯就做不出來了。”
李嬤嬤連聲應著，也就要坐下繼續準備，屁股剛要落到凳子上就又站起身：“姑娘，您做，您做。”
“嬤嬤，這會兒，您就彆客氣了。”周樂笑嘻嘻地把李嬤嬤按在凳子上，李嬤嬤坐在凳子上，看著周樂，滿是欣慰又滿是歎息地：“我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婚姻就……”
“嬤嬤，您就不要說了，我這會兒啊，隻想讓自己過得快活些。”周樂說著就勾唇微
笑，過得快活，不用那麼如履薄冰，嫁給蘇度又怎樣呢？總要想著討好，想著要讓他的心中有自己，等有了孩子，難免要為孩子打算。
畢竟，父親喜歡一個孩子還是不喜歡一個孩子，所得到的待遇，其實完全不一樣。周樂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樣，原來彆人誇自己的寬容大度，都是自己裝出來的，自己總是想要父親的疼愛，想要和妹妹一樣，可以和父親撒嬌，可以和父親說，讓父親給自己帶些好玩的回來。
而不是永遠地端莊，見到父親時候，行禮之後就站在那裡，等著父親說話。
“這會兒，什麼都好了。”吳嬤嬤和李嬤嬤的對話又傳進周樂的耳中，周樂勾唇微笑，不要去想了，那些事兒，都過去了，自己這會兒在這裡，過得快樂就好。
元宵節是大節，儘管府城內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但城內城外，還是歡歡喜喜地過節。每個店鋪門上，都掛上了花燈，城內大街上，中間兩排都是各家的花燈，有些人家還在燈下懸了謎語，誰要猜中了，就有彩頭。
萬德全也興致勃勃地準備，還把李管事也拉了去，李管事回來後就和李嬤嬤說：“沒有想到，這城雖然小，但這花燈也很熱鬨。”
“原先在府裡時候，雖說過節，但總要小心伺候著，這會兒就不用這樣伺候，自然也就可以好好地看花燈。”李嬤嬤給李管事疊著衣衫，和李管事有一搭沒
一搭地說著。
李管事咂了咂嘴：“說的是呢，這會兒雖沒有原先那樣風光，但比原先要輕鬆多了。”
“再說那風光也沒什麼好。”春燕的聲音突然響起，李嬤嬤回身打了女兒一下：“怎麼突然出現說話，差點嚇了我一跳。”
“娘，您這麼大的膽子，怎麼今兒就怪起我來了？”春燕笑嘻嘻地說著，李嬤嬤捏一下女兒的臉：“你啊，這會兒越發地……”
“越發地什麼？”春燕抱住李嬤嬤的胳膊撒嬌，李管事已經看向女兒：“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就是尚書府那位邱管家，前兒聽說，他被打了一頓。”春燕的話讓李嬤嬤皺眉：“就算做了錯事，按說這樣的管家，也不會被打。”
畢竟邱管家打小就伺候著王尚書，和彆的管家不一樣，這樣的管家，真要遇到什麼事兒，得罪了主人，也就是被輕輕地說上幾句，那板子，是不會落到他們身上的。
“我聽說，就是邱管家那個侄兒，被查出來，吞沒了一些錢。”春燕皺眉，杜家雖被王尚書趕走了，還下令收走了莊子，包括杜家那幾個鋪子，自然也一並被收走了。王尚書看在杜姨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賞了杜家一百兩銀子。
那二十來年的富貴，對杜家人來說，恍如一場大夢。夢醒之後，還是隻能住在原來的屋子，那些丫鬟下人，能自己拿出幾兩銀子自己贖身的已經算有良心的了
，還有人偷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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