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沒有說下去，隻怕蘇度會忍不住，著人上去尋了。
“我們在對麵待了會兒，那裡看過來，非常美，情趣自然。”素巧含笑說著，一直沒說話的蘇度這才開口：“該回去了。”
“是啊，明日要開印了！”張青不由長歎一聲，開印當日要點卯，卯時就要去到知府衙門，可這會兒都快子時了，回去也睡不了多少時候。
“怎麼聽張大人這樣說，是不想開印了？”宋珍好奇地問，張青笑了：“誰想開印啊，那麼多的事兒呢。”
“原來張大人也和我小時候一樣，不願意去學堂。”宋珍忍不住笑了，而宋珍的笑看得張青呆了一下，接著張青才喃喃地：“是啊，那時候我，”
我什麼呢？張青不敢再說下去，隻是低頭，如果說得太多，張青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又或者，什麼不該說。
回到茶樓，萬德全已經會過了鈔，素巧也沒有和萬德全客氣，此時燈市上的人也已經散了不少，李管事也就趕著馬車過來茶樓下麵接人。
素巧吩咐李管事先送蘇度和張青回去，蘇度已經笑著道：“這就不必送了，一來你們遠，二來，我們走一走，也不妨事。”
從這裡走到通判衙門，半裡地也不到。既然蘇度這樣說，素巧也就沒有再和蘇度客氣，帶著眾人上車。
等到素巧的馬車離開，蘇度才輕歎一聲，張青伸手拍一下蘇度的肩膀：“這會兒，後悔了？”
“不
，我沒有後悔。”蘇度隻說了這麼一句，也就往通判衙門走去。
可我，有些後悔，張青在心中喃喃地說著，但張青曉得，自己的後悔，是不能表現出來的，情之一事，怎麼會如此地，如此地讓人覺得難。
“這元宵節，過得可真快活。”回去的路上，宋珍已經很困了，但還是和婉兒在那說著。婉兒也點頭：“這要天天過節，該多好啊。”
小吳嫂子忍不住笑了：“瞧姑娘這話說的，若真要天天過節，那我們啊，就很累。”
“她們還是孩子，萬事都不操心呢。自然覺得過節最好，可以吃吃喝喝玩玩，還能拿這麼多東西。”素巧的話讓周樂笑了：“是啊，孩子原本是不該操心的。”
素巧曉得這又勾起了周樂的傷心事，素巧握住了周樂的手，接著周樂就笑了：“沒事兒，我不是，我隻是……”
隻是什麼呢，周樂沒有說出來，隻是想念自己的娘，自己的娘若在世，自己是不是到了十四五歲，還要被人用寵溺的語氣說，還是孩子，萬事都不操心。而不是被父親叫到麵前，說，要端莊大方，要給妹妹們做個好樣子出來，要給自己的爹掙麵子。
妹妹是孩子，自己和妹妹差不多歲數的時候，父親就不把自己當孩子看了。或許，沒有娘的人，是不配做孩子的。
“到家了，瞧瞧，方才還說話呢，這會兒，就睡著了。”萬舅母看著在那睡著的宋珍
和婉兒，搖頭皺眉。
“先叫她們起來，等回到房裡再睡。”素巧說完看了看靠在那睡得很香的春燕她們三個，素巧也搖頭：“叫醒春燕，春芽秋粟就抱下去吧。”
特彆是秋粟，更小。小吳嫂子聽到素巧的吩咐，也就急忙抱著秋粟下車，吳嬤嬤見兒媳婦抱著秋粟下來，急忙上前接過，又往車廂裡望了眼，急忙對素巧道：“這幾個孩子，真是……”
“小孩子貪睡，難免的。”素巧打斷吳嬤嬤的那些滔滔不絕。李嬤嬤已經叫醒了春燕，春燕睜開眼看到自己的娘，眼睛又要閉上：“娘，明早我要吃臥雞蛋。”
“這孩子啊！”李嬤嬤把春燕扯下來：“趕緊的，回屋睡去。”春燕嗯了一聲，腳下卻還是像喝醉了一樣，走了幾步就差點跌倒。
李嬤嬤看著女兒，也隻能一邊看著她，一邊對素巧道：“熱水都燒好了，在廚房裡麵呢，還有夜宵，也做好了放在那。”
“你們守家也辛苦了，先回去瞧春燕吧。”素巧曉得李嬤嬤最擔心什麼，笑著叮囑她。李嬤嬤急忙應是，就匆匆地去了，吳嬤嬤已經和小吳嫂子把兩個孩子弄回去了，這會兒吳嬤嬤已經走回來：“娘子還有什麼吩咐？”
“都沒有了，去把院門鎖好，再看看四處的門鎖好沒有。”素巧覺得，這會兒想要洗了臉腳的，也隻有自己了，彆人隻怕都想睡。
“姐姐，你要來和我睡！”宋珍口
中含糊地說著，就拉住了扶宋珍的夏雲的手。夏雲已經把宋珍從地上拉起來：“怎麼這會兒，跟喝醉了似得。”
“困了就是這樣。”素巧笑著說了一句，夏雲嗯了一聲：“我先把她送回去。”
“你們也趕緊睡吧。”素巧站在院中，瞧著這院門關緊了，這四處的門也關好了，見小宋姐和杜氏從廚房中打了熱水出來，素巧也就吩咐著。
“那娘子也趕緊睡。”小宋姐把熱水送進素巧的房中，也隻說了這麼一句，就和杜氏二人端著蠟燭往後院走。杜氏和小宋姐這會兒十分說得來，兩人也住一起，就在後院裡麵一間小屋，收拾得很乾淨。
方才還熱鬨的院子，這會兒就隻剩下了素巧一人。素巧看了看院中那些還在亮著的燈，挨個拿起燈罩，把裡麵的蠟燭滅掉，隨著最後一盞燈被素巧滅掉，院子裡隻剩下月光，月光照在素巧身上，讓素巧覺得有些寂寞。
真奇怪，竟然會感到寂寞，素巧自嘲地笑笑，自己是沒有資格感到寂寞的，每日忙碌這些事情，就足以讓自己忙碌個不行，況且，過往的兩次婚姻，稱得上美好的時候很少，為何會在此時，感到寂寞呢？
也許，是今日元宵節燈會上的歡笑，素巧搖頭，推開門走進自己的屋子，屋子裡麵已經燒了爐子，熱水都打好，素巧脫掉外麵的衣衫，洗了臉吹滅了燈，躺下時候看著窗縫裡麵透過的月光
，也許，是因為王家的事兒終於告一段落，所以才會放心。罷了，還是不要想了，想太多容易不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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