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春桃
解放軍總醫院,臨近中午的時間,病人總算沒那麼多了。
桂銘敬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拉著臉對許多年說道: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厲害?剛來第一天就質疑我是不是?顯得你能耐是不?”
“桂醫生,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之所以多問幾句病人,那是因為”
許多年還沒把話說完,就被對方粗暴地打斷了。
“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反正在我這裡,我就是權威,懂麼?”
聽對方這麼說話,許多年無話可說了。
這特麼就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家夥,太高傲了,也有可能是單純看不起許多年這樣的新人,總以為他經驗豐富,所以容不得新人的指指點點。
“剛才我還覺得你是一個可造之材呢,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行了,你去找蔡主任重新安排老師吧,我這裡的廟太小,容不下你。”
此話一出,許多年臉色一黑,搞飛機啊,這才剛來第一天,就整這麼一出?
有意思嗎?
“桂醫生,我知道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許多年有自知之明,如果再去麻煩蔡主任,他估計自己坐冷板凳的幾率非常大,甚至是板上釘釘了。
所以,暫時低頭也是無奈之舉。
把事情鬨大,把關係鬨僵,除了浪費他自己的時間之外,對於解決問題,沒有任何益處。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時候需要權衡利弊,有些時候直接抄家夥乾就完事了。
但,都要分時間。
來日方長嘛!
“是麼?您還知道錯了呀?您不是很厲害的嗎?”
桂銘敬心裡好受了一些,這會兒可勁地戲謔許多年。
“行了,彆跟我麵前裝了,我說過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你走吧。”
許多年聞言,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有再求對方,而是轉身離開了。
這種醫生,如此不負責任,真是讓人發愁,唉!
他來到蔡承運的辦公室,結果人家已經沒在辦公室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原來現在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許多年隻好起身離開了醫院,回家吃飯。
離家那麼近,肯定回家吃飯呀。
“爸爸回來了。”
剛到家門口,在前院玩耍的小豆包她們聽到汽車的聲音,頓時跑了出來。
快三歲的小家夥,長得老快了,比很多同齡三四歲的孩子差不多高。
跑起來更快,聲音也老大,特彆是哭的時候,動靜可不小。
“想爸爸沒有?”
停好車的許多年,把車鑰匙放褲兜裡,順手抱起倆孩子,笑著問道。
“想爸爸了,爸爸你今天不是上班麼?怎麼中午回來了呀?”
以前許多年上班,中午都不回家的。
現在突然回家,小家夥都覺得有些好奇和不習慣呢。
“因為爸爸上班的地方離家裡近嘛,所以很快就回來了。”
周紅梅也從廚房走了出來,小梅的腦瓜子也從屋裡探了出來。
“你現在可以回家吃午飯了?”
“啊,媽我早上沒跟您說過嗎?往後我都在家吃飯了呀。”
許多年這麼一說,周紅梅卻翻了一個白眼,“你自己經常出差,我哪裡知道你什麼時候又突然出差了?”
好吧,這確實是他的不對,但那是工作,他也沒辦法啊。
姚春喜和許百年是在單位吃午飯的,畢竟北汽製造廠和塑料廠距離都有點遠。
吃過午飯,許多年回到總醫院,還沒到二樓,就看到張思韻和鄧積學幾人直接把他給攔住了。
“許醫生,你等下,先彆走。”
“咋了?”
“許醫生,你是開車來上班的啊?”
剛才大中午的,張思韻也是回了一趟自個的家或宿舍,畢竟他們離住的地方也近。
隻不過,她們比許多年更早一步到。
然後許多年停車的時候,剛才被一位同學給瞧見了,所以張思韻他們才會把許多年給攔住。
“啊,開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醫院規定不能開車來上班嗎?”
許多年還有些好奇,他不記得醫院有這個規定啊。
張思韻他們幾人卻搖搖頭,接著好奇打聽起他的真正工作崗位:“你到底是乾嘛的?”
“對啊,許醫生,汽車可是隻有領導才能開的呢,而且據我所知,好像蔡主任都沒有配車呢。”
鄧積學既是驚訝好奇,又是微微有些崇拜。
眼前這個許多年,三年前就是拿三枚金牌的短跑冠軍,沒想到三年沒見,再次見麵的時候,卻又如此令人奇怪。
主要是許多年明明跟他們一樣,都是總醫院的實習醫生。
可卻是開著吉普車來上班,這車總不能是許多年自個買的吧?
誰特麼買得起汽車啊?
最少一萬多兩萬塊錢的價格,最重要的是汽車票,壓根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所以,在六十年代買汽車,簡直跟天荒夜譚沒什麼兩樣。
“我不知道這些哦,你們也知道,我今天才剛來這家醫院工作,哪裡知道蔡主任有沒有配車呀?”
許多年笑了笑,跟著上樓去,張思韻他們則緊緊跟在他旁邊,一個勁的打聽清楚他的崗位。
“好了,你們都還年輕,來這裡就好好實習,打聽這麼多乾嘛?對你們的工作學習有幫助嗎?”
“小氣鬼!”
張思韻哼了一聲,鄧積學他們也是尷尬無語的樣子。
裝什麼呀?
“對了,蔡主任有沒有給你們安排老師呀?”
“我乾嘛要回答你?切!”
聽到許多年的提問,張思韻頓時不屑地切了一聲,然後拉著其他同學離開了。
走了沒幾步,還回頭衝許多年吐了吐舌頭,一副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模樣。
講真的,許多年真是又鬱悶又好笑。
看得出來,張思韻應該是跟婁曉娥一樣,被寵壞的大小姐。
明明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了,卻跟十幾歲的小屁孩沒什麼兩樣。
好奇心重、說話做事不夠穩重,反正年輕人的缺點,都能在張思韻他們身上找到。
這個時間點,大家剛午休結束,許多年知道醫院是沒有急診室的,所以其他科室有午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跟著張思韻他們回到辦公室,這裡果然沒有其他醫生在,隻有他們這幾人。
換上白大褂之後,許多年跟著鄧積學出去了。
剛走沒多久,便碰到了蔡主任。
“你們來得正好,還有其他幾位實習醫生呢?”
蔡承運臉上明顯帶著微笑,剛說完,張思韻她們也來了。
於是便聽蔡承運道:
“走,帶上筆記本,跟我去查房。”
查房是件好事啊,這樣的話,就可以躲過上午的事兒了,到時候見機行事,重新找一個老師跟著。
許多年儘量表現得平庸一些,不急著出風頭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開始在各科室之間巡查。
隻不過,讓許多年微微有些痛苦的是,他隻學了中醫,沒學過西醫。
所以查房的時候,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人家張思韻他們這些大學生,學習的都比較廣泛,並非純中醫學習。
不像他就隻是純粹的傳統中醫,學跟著查房,又沒法號脈,隻能望聞問這三板斧罷了。
加上他還想表現平庸一些,結果啥也學不到。
等查房結束之後,許多年便找到蔡主任,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蔡主任,我希望可以幫助到更多的病人,我想學好醫術,能不能麻煩您重新幫我安排另外一位中醫醫生?”
“咋地?老桂還不夠格當你的老師?”
蔡承運挑眉,詫異地問道。
“不是,可能是我跟桂醫生八字不合吧,上午的情況是這樣的.”
許多年把事情陳述了一遍,蔡承運卻詫異地問道: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會判斷那位病人有可能會得直腸癌呢?”
“蔡主任,因為我父親就得過直腸癌。”
他語氣微微有些低沉,結果蔡承運卻是誤會了,“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這件事。”
“沒關係,反正我爹已經恢複了,直腸癌這種病不可怕,隻要是早期,都是可以治療的.”
“什麼?你說你父親已經恢複了?誰幫你們治療的?中醫手段還是西醫手段?”
蔡承運驚呼了起來,表情很是不可思議。
凡是跟癌這個字眼有關係的病症,想要恢複,幾乎是千難萬難。
五六十年代的治療水平,一言難儘。
很多中醫醫生的醫術也是參差不齊,特彆是這個時代,西醫勢大,崇尚西醫的人更多。
畢竟西醫治療是治標的,見效很快,大家自然更願意選擇西醫。
中醫是治本,加上需要熬製湯藥,相對麻煩,效果也慢一些。
“是我師傅出手幫忙治療的,用的是中醫手段。”
“你師傅是誰?”
蔡承運的表情明顯凝重嚴肅了不少,原本他對許多年是沒有什麼好感的。
畢竟後者是上麵領導安插進來的人,蔡承運以為是來鍍金的,所以早上的時候,他順手打發掉了。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啊。
“我師傅是張明德,蔡主任聽說過麼?”
許多年提這個名字,蔡承運卻一臉茫然。
如果是說石廟神醫,或者是張神醫等等,蔡承運肯定聽說過。
因為他跟協和醫院的江文清不同,他並沒有跟張明德接觸過,更多都是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張明德的事跡。
所以,他隻是哦了一聲,隻以為許多年口中的張明德,就是一個普通老中醫罷了。
即便如此,蔡承運還是挺佩服許多年師傅的,畢竟能治療好直腸癌的醫生,醫術肯定不簡單。
沉吟半晌,蔡承運這才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推薦你去找戴春州醫生吧,不過老戴有一個規定,就是必須通過她的考核才行,你可以去試一試。”
戴春州醫生是在另一棟樓層的辦公室,許多年找過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位是女中醫啊。
畢竟戴春州這樣的人名,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男性名字才對。
當然了,女性也有取春州這樣的名字,隻是很少罷了。
“戴醫生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醫生,我叫許多年,蔡主任推薦我來您這裡報到,聽說您這邊的規矩是想要成為您的學生,需要通過您的考核,對吧?”
辦公室裡,這會兒正好沒人。
戴著眼鏡的戴春州正翻看著一本書,聽到許多年走進來,這才抬頭。
“對,既然你都聽說了,還敢來我這裡,看來你是很有自信了。”
她看起來大概是五十多歲左右,不過滿頭銀發,許多年有些猜測,這位戴醫生恐怕不止六十歲。
傳統老中醫的保養功夫都相對不錯,就像江文清和葉三石,明顯是從小開始接觸中醫的。
還有就是裘沛然,人家家裡本身就是中藥藥店,從小就接觸中醫,對保養這一塊,也相對注重一些。
畢竟傳統中醫世家,父母都熟知藥理這些,且不說其他了,僅僅隻是藥膳這一塊,加上合理規律的飲食,就可以杜絕很多病症了。
所謂保養,其實就是自律、規律生活的代名詞。
而桂銘敬這樣的中醫醫生,大概率是半路出家,可能是上了大學才開始接觸,或者長大到一定年齡階段才開始接觸的。
當然了,有些傳統中醫世家也有可能是地中海發型,畢竟基因遺傳這玩意兒,可真的是頑疾呢。
“我覺得我應該是可以通過考核的,再說了,連試一試的信心都沒有,那還不如趁早改行呢。”
聽到許多年的回應,戴春州隻是笑了笑,正準備說話來著,門口來了一位病人。
“請問您是戴醫生嗎?我.”
不等對方說完,戴春州笑著讓對方坐下來,然後對許多年說道:
“你叫許多年對吧?”
後者點點頭,便聽戴春州說道:
“喏,這就是我給你的考核,你來號脈問診,我來複診,看看你能不能讓我滿意。”
許多年表麵上微笑著坐下來,很是謙虛的樣子。
可內心卻有些無語,這考核也太隨意了吧?
還是說擔心來找她的實習生都是隻會背答案的人?所以她才會出此下策?求個清淨?
按理說不應該啊,很多中醫醫生都很樂意幫人才對。
算了,不管對方是什麼意思,他的目的是通過考核,留在這裡學習。
最好是可以快速出位,自己坐堂出診,要不然經常這麼搞,他也會頂不住的。
“同誌,麻煩您把手放上來。”
他還算禮貌,可對麵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同誌,臉色明顯很尷尬,猶豫著說道:
“戴醫生,要不還是您幫我號脈吧?我這有難言之隱!”
許多年無奈,然後看向戴春州,後者卻笑而不語,明顯是想看許多年的笑話。
當即,許多年也不客氣了。
“這位女同誌,我看您麵色紅潤,也不像是身體有恙,而您來看病,卻說有難言之隱,該不會是想要谘詢懷孕或者內科這些病症吧?”
他這麼一說,女同誌當即目瞪口呆了起來。
這副吃驚的表情,給了許多年答案。
於是他便笑著說道:
“醫生麵前,沒有男女之分,如果您隻是詢問懷孕這些事情,很簡單的,我給您號脈就可以了。”
猶豫遲疑了好一會兒,女同誌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真的會看病?”
聽對方這麼問,許多年差點沒吐血,這特麼也懷疑?
不過,他頂著一張年輕的臉,對方這麼問也很正常。
還好他現在不是獨立問診,要不然,肯定是直接退休了。
因為太年輕了,在總醫院這邊又是小透明,沒有任何的名氣,誰會來找他看病啊?
如果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需要跟著戴春州學習看病的話,許多年覺得自己也太失敗了。
所以,他得更努力,把醫術學好,更要學會跟病人溝通,把名氣打出去。
“同誌您好,我當然會看病,或許您會懷疑我的能力,但戴醫生會複診,並且等下您也可以知道我診斷得好不好,不是嗎?”
聽到這裡,女同誌這才放心了一些。
儘管內心還是有些羞恥,但很明顯,戴醫生不會幫她。
可如果她再找其他醫生看病的話,也未必能有戴醫生好啊。
總醫院這邊,年齡最大的女中醫就是戴春州了。
所以不找戴醫生,還能找誰呢?
又掙紮了一會兒,在許多年的耐心都快耗儘的時候,女同誌這才緩緩伸出手。
看著對方把手腕放在脈枕上,許多年這才開始號脈。
他什麼也沒問,女同誌卻已經開始狐疑地盯著他看了,然後很快就提問了。
“醫生同誌,您到底會不會看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