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提著黑布包裹,林硯按照龐師兄指點的地址,徑直來到九大內坊之一的承德坊。
與中坊、外坊逐日增加的混亂不同,內坊的繁華祥和始終如舊,人人臉上帶笑,衣著得體、麵相富態,跟林硯上次進內坊時,幾乎沒什麼區彆。
林硯問了幾句,找到一處角落巷道中,一座空空蕩蕩的鐵匠鋪。
“當當當”敲門,一個酒糟鼻、睡眼惺忪的老者,漫不經心地開門。
林硯取出自己在管事處辦理的龍門館令枚:“我買金紋令。”
老者接過令枚看了看,臉上的神色終於認真了些:“龍門館的?”
見林硯點頭,他將令枚交還林硯,冷冷道:“一枚金紋令,一兩銀子。”
雖然早從龐師兄嘴裡聽過了,但林硯還是覺得真貴,一兩銀,他之前時候,得五個月不吃不喝才能攢出來。
無奈掏出銀子,交到老者手裡。
“等我一會兒。”
老者進門,很快又出來,把一枚手指長,兩指寬的青銅扁令枚,交到林硯手裡:“錢貨兩清,走好。”
說罷直接將門關上。
林硯看了看手心裡的金紋令,造型頗為精致,能看出手工打磨的細致,但奈何通體全都是青銅製,跟金紋壓根兒扯不上一點關係,價值最多不超過一百文錢。
&n黑。”
懷揣金紋令,林硯趕到承壽坊西南角,挑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從包裹中取出一件純黑麻布鬥篷,一張猴臉木麵具。
這是他前兩天準備好的,還特意準備了兩件鬥篷,三張麵具,色調、樣式都不一樣,還有一些雜物。
穿戴完畢,確保自己身上不會露出特征,林硯故意將背佝僂了一些,又把包裹墊在肚子前,才穿過兩條曲巷,來到一處名為陳記的棺材鋪之前。
棺材鋪門牆古舊,屋簷高挑,兩盞血紅的大燈籠高高掛著,沒點亮。
他來的時間其實算早,但棺材鋪前,已經有兩人等著,一人跟他穿著相似,黑袍加麵具。
另一人懶懶散散,卻沒有遮麵,大大方方露臉,他衣著光鮮亮麗,公子哥模樣,相貌陰柔,隻是麵頰發紅,雙目迷離,看起來似乎喝了不少。
見著林硯過來,公子哥打了個臭氣熏天的酒嗝,麵露不屑,醉意十足道:“我,我說你們這些個家夥,又是黑袍,又是遮麵,不就是個地下黑市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啊?”
林硯皺皺眉,走開離他遠點。
“切,慫,慫包……”
林硯眼瞼微抬,自顧自走到牆根下,靠著牆壁,凝神等待。
陳記棺材鋪是滴血洞的入口,但到特定時辰才會開門。
不多時,又聯袂來了兩人,兩人沒穿黑袍,身著普通的灰麻襯衣,都帶著黃麻布製成的頭套,隻露出兩隻黑洞洞的眼眶,看起來不太好惹。
幾人刻意保持距離。
唯有公子哥兩眼惺忪,醉意上頭,指著兩人嘿嘿一笑:“又來倆慫包!”
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人躬腰諂媚道:“這位公子,您一個人來的?”
“怎麼的,不行啊?我今兒就要自己來見識見識,什麼鬼市,什麼滴血洞,到底牛t什麼!”
公子哥說到興奮,手舞足蹈,身子忽然失去了平衡。
那戴黃麻布頭套的,立即兩步上前,將他扶住。
“這位公子,你醉了,我扶您去邊上休息休息吧。”
“胡說!我,我沒醉……”
“來來來……”
林硯冷眼旁觀,便見到兩個黃麻頭套,一左一右,架著公子哥,飛快走過另一邊的轉角,消失不見了。
這公子哥,被那兩人帶走,恐怕是沒有命活了。
他心底微微發寒,如今的定安城,禮崩樂壞,風聲鶴唳,每一個陌生人,都可能成為生死危機的來源。
打起精神,等了一會兒,又來了三四人,都是黑袍麵具打扮。
待太陽西斜,棺材鋪台階上的最後一束光,也被屋簷遮擋時,棺材鋪的門終於開了。
一身材乾瘦的老叟,佝僂著身子,將門推開,探出一顆腦袋。
林硯心底猛一咯噔。
這老叟麵頰瘦得像猴臉,兩腮沒有半點肉,皮包骨頭,額頭還略微發青,縮在門縫陰影裡,乍一看,還以為是張死人臉。
掃視眾人一眼,老叟咧開一張嘴,露出參差缺口的一嘴黃牙,瘮人發笑,先將門口兩盞大紅燈籠點上,然後指著開了半扇的門,伸手一招:“客人們,裡邊請。”
他的聲音像是推開棺材板時發出的那種嘎吱聲,令林硯的背脊又是一寒。
眾人不爭不搶,彼此保持距離,魚貫而入,兩盞血紅的燈籠光影朦朧,林硯看去,就好似一群鬼魂,魚貫進入鬼門關似的。
待所有人都進門,老叟正欲領路,忽聽到後麵有人喊道:“等等,等等啊!”
林硯回頭去看,瞳孔微微收縮。
隻見巷道另一頭,之前那相貌陰柔的醉酒公子哥,麵帶醉相,懶懶散散,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他雙手通體鮮紅,就像在血水裡浸泡過似的,右手提著兩個血淋淋的麻布袋,正一滴滴往下滴血,在他身後拉出一條血點痕跡。
那麻布袋,正是之前那兩人,套在頭上的黃麻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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