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真佛假佛
天空中，林硯並沒受傷，那鎖鏈似乎根本並非實物。
但其中，卻又一股奇異的力量，透過那鎖鏈，將自己一小半的身體死死釘住，無法動彈。
青龍、風雷在那鎖鏈上不斷衝擊，卻對它毫無影響，連觸碰也做不到。
“這鎖鏈，仿佛存在於另一個空間維度似的……”
唳！
青龍隱沒，朱雀降生！
南明離火九色變換，落在了那鎖鏈之上，卻依然無法對之造成傷害，隻有最高溫的焚陽真炎，令鎖鏈微微顫動。
但也就隻能如此了。
這鎖鏈，究竟是何物？
似乎感知到林硯竭儘全力的掙紮，忽然，虛空中再次金光迷蒙，又一道鎖鏈穿過林硯左下腹腔，然後是又一道，又一道！
接連五道金光鎖鏈，穿透林硯胸腔各處，散發出的奇異力量，令他渾身根本動彈不得。
林硯神色陰沉：“望月！”
島嶼另一側，柳嵐青、淩霜雪幾人都是大驚，寒霜、烈焰儘數襲來，金光世界中，瞬息變成烈火和寒冰的領域。
但下一刻，一道極為沉悶的銅鐘之音驟然炸響，無儘佛音響徹地層！
唵嘛呢叭咪吽！
一道環形金光逸開，仿佛將整個地下世界的空氣全都擠壓爆炸，掠過柳嵐青、淩霜雪幾人。
冰霜、烈焰儘數凝滯在半空，繼而緩緩消散，再看幾人，他們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了。
“望月，你到底想做什麼！”
天穹中，金光彙聚，幻化出望月老僧的虛影，盤坐虛空。
他伸手輕輕一指，那最中央一根玉柱表層的金色液態紋路，忽然開始向上流淌起來。
但很快，林硯就看出，並非是其表層紋路在流淌，而是整根玉柱，似乎正在融化，收縮！
就好似熔融的鐵棍，迸濺出金色光屑的同時，熔融成了一灘神光四溢的水銀狀金色液體，連同將下方的佛屍小島，也被熔融同化出了一個金色的小小池塘。
上方，玉雕製的花骨朵也墜落倒地，落入那金色池塘之中。
但下一刻，它竟好似活過來似的，表層鍍滿了金色紋理，下方一根金色根莖迅速生長，瘋狂向上攀升，短短一個瞬間，就已經頂著整個玉雕花骨朵，碰到了此地上方的岩壁穹頂！
但玉雕與岩壁相碰，卻並未發生明顯的碰撞，那玉蓮好似魚入大海、鳥如山林，竟輕而易舉穿透進岩層，向上深深地延展上去了。
而下方的金色液滴，也隨之向上拉扯，填充進那岩壁之中，將玉雕鑽出的空洞完全填充。
直到下方金色液體一滴也不剩，全部轉化為了金色根莖，且隨著玉雕花骨朵完全沒入上方岩層之中，將之徹底堵的嚴嚴實實，老僧望月方才放下手指，長長鬆了口氣。
他回頭看向林硯，眼中滿是慚愧：“小友，對不住，我騙了你。”
“你到底要做什麼？那玉蓮中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硯已在半空封禁了半晌，儘看這老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望月幽幽一歎：“小友見諒，聖佛實在強大，八部天龍陣消耗的時間，比帝王預計的，多出了兩三百年，以至於我的肉軀，也徹底壞死，無法從塵封中喚醒……
“無奈之下，隻能借小友肉身一用，以戰神佛！”
“以戰神佛？是你要成佛？！”
望月卻是黯然道：“若有選擇，我真希望，成佛的是我……隻可惜，我的資質不足，根本無法承受佛之偉力，隻能由一個可憐的小小嬰孩，承受這數百年蛻變折磨的痛苦……”
“嬰孩？”林硯想到剛才那鑽入頂壁的玉蓮：“那玉蓮中，是一個嬰兒？那才是佛？
“你不是說，真佛出世，方才有力量，抵抗混沌迷霧中的佛？
“你將真佛送走了？又如何抵擋神佛？”
望月歎道：“小友，我不曾對你說過假話，但卻向你，隱瞞了一些事情……
“比如，真佛並非類似佛陀一般的怪物，而是能夠承載佛之神力的人，真正的人！
“一個成人，身體固定，無法改造，隻有新生的嬰兒，先天之靈機未滅，可以消化吸收佛之神力，緩緩蛻變。等將來成長起來，自然能成為人族的天生聖佛！
“嬰兒孱弱，所以勁力必須謹慎緩慢地注入，所以才需要耗費如此之久的時間……”
林硯臉色微變：“所以你們造出來的佛，其實不過是個小小嬰兒？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所以才將他送走！那我呢？此時將我鎖在這裡，又為了什麼！”
“竊取神的力量，便會遭到神的毀滅。真佛尚孱弱，無法阻擋，所以，為了應對神的毀滅，也是為了遮蔽神的感知，讓神誤以為真佛已死，給真佛爭取成長時間，必須……還有另一尊佛，一尊假佛！”
望月抬手輕輕一指，三百六十根璀璨玉柱均都震顫起來。
從剛才開始，下方的地下湖已經氣泡狂湧，好似沸騰。
此刻林硯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一根根玉柱，其埋藏在水下的部分，竟然早已經全部融化了！
它們全部熔融成了一種，類似金色膠質液體的物質，彼此聚成一團緩緩漂動，仿佛一片金碧輝煌的海洋。
隻剩下水麵之上的玉柱頂著玉蓮，懸立在金色海洋之上，不動如山，嗡嗡震顫。
難怪那些神之領域的怪物，沒有動手將玉柱拔出，原來玉柱全部都融化收縮到了這裡！
下一刹，又是數道鎖鏈再度憑空出現，穿透林硯身體。
林硯此時方才看清，每根鎖鏈的一頭，分明是連到了下方一朵玉蓮中的木雕老僧之上！
然後是更多的鎖鏈，更多的鎖鏈……
密密麻麻，總共三百六十道金光鎖鏈，自每一名玉蓮中的老者身上出現，鏈接到了林硯身上，將他密密麻麻穿透在其中。
那金光鎖鏈之下，仿佛海洋一般的金色膠質物質，收那金光鎖鏈引動，開始順著金光鎖鏈蔓延而上，朝著林硯緩緩蠕動而去！
“這是什麼東西！”
林硯渾身一驚徹底動彈不得，唯有一張嘴巴，還能發出聲音。
“真佛已離，但佛之神力，卻還留存在此，小友看到的東西，既為佛之神力的具象真化。
“此佛之神力具有強烈的感染之力，一旦與你融合，將會泯滅你的神智，消磨你的精神，將會以你的身軀為核心，幻化一尊新生的十六臂聖佛陀！
“屆時，我再以大夢魘之術，融入你的身軀，操縱此聖佛陀，自可短暫驅使佛之偉力，與這世間神佛一戰！”
林硯怒吼一聲：“值得嗎！梵國已滅，數百年艱苦，數千人喪命，隻為一個虛無縹緲，不見後來者的真佛，值得嗎！”
望月的眼中，閃過一絲極致的痛苦，可眼神，卻緩緩變得更加堅定。
“值得的，帝王說過，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我雖死，但人心未死；
“我雖滅，但人心不滅；
“我雖看不到，真佛降世，挑戰神佛的那一天；
“可有人能看到。
“哪怕真佛最後失敗了，但有人看到就足夠了。
“他們會明白，人類不是畜生，不是奴隸，不是家禽，不是祂們肆意圈養、宰殺、收割的牲口！
“於是也會有後來者，做出與我，與帝王，與我們所有人相同的選擇。
“百世，千世，萬世……
“終有一日，會有人背負我們人族的曆史，戰勝神佛，驅散迷霧……
“所謂以吾殘軀做薪柴，於萬世蒼茫中，點一盞燈。
“燈不自照，隻為照人……有燈，就有人！”
林硯憤怒的同時，心底卻也生出一股蒼涼之意。
這群人，到底想乾什麼？
又想證明什麼！
他似乎明白了，這些人造佛，並非單純的為了力量。
神佛到底意味著什麼？
望月和他口中的帝王，所知的真相似乎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而他們要做的事也許亙古未有，發自人心底最瘋狂的勇氣，或者就是純粹的瘋狂！
“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
可當他自己，成為這讚歌的犧牲品時，這感覺卻著實不美。
劈啪！
一聲脆響，連在林硯身上的一根金光鎖鏈斷裂。
焚陽真炎，對這金光鎖鏈，確實有效！
可林硯的臉色，卻愈發深沉
他身上，足足三百六十道鎖鏈，可他這麼久的灼燒，竟也隻燒斷崩掉了一道！
望月老僧也發現了這一點。
“小友果真妙法無窮，竟連天之鎖也能破壞，可惜，此八部天龍陣，汲取數百年佛之神力，三百六十天之鎖，本為一體，除非你一個瞬間斬斷三百六十根天之鎖，否則是沒用的……”
話音間，那根斷裂的天之鎖，竟然重新連接，林硯臉色更加難看。
望月老僧滿臉悲憫，雙手合十，輕輕喝道：“我佛慈悲，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我既生愚念惡念凶念，當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可超生！”
他手掌攤開，做出了一個拈花指的手勢，一簇金光驟然大放，將之身軀變得愈發透明。
隨即他緩步向前，一步步踏向林硯，身體好似虛無，穿過叢生的鎖鏈，一步步靠近林硯。
與此同時，那些金色膠質，散發著璀璨光華的物質，也已順著天之鎖，緩緩向林硯包裹。
“小友，與我融為一體，共戰神佛吧，此為大義之犧牲！”
望月虛影緩緩貼在林硯身體之上。
先是下半身腳步，林硯瞬間就失去了對雙腿的感知，就好似雙腿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
然後是後背、五臟六腑，仿佛都憑空就失去了一樣，原本隻是不能動，現在卻像是那些東西根本不屬於自己了一樣。
“望月大師，我知道，數百年苦功、數萬人犧牲，令你的心腸，早也剛硬如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僅剩林硯還能控製的頭顱，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但是啊……我！不！能！死！
“小芷還在我懷裡，變成玉像生死不知……
“還有那個儘給我找麻煩的父親，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我還想看看，這世界到底是長什麼樣，看看你們口中的神靈，到底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