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span莫莫羅看上去有點不安,於是他又說:“沒什麼特彆的……它放在那兒就是為了讓人看,老莫。你打開看看很正常。”
“這些照片上的是羅先生的家人吧?有幾個和羅先生很像呢。”
“或許是吧。”羅彬瀚說。他又轉頭去看雅萊麗伽。那雙金棕色的眼睛平靜而頗具穿透性地望著他,羅彬瀚咧嘴回以不懷好意的笑容。
“覺得這些舊照片怎麼樣?”他問,“看到什麼有意思的內容?”
雅萊麗伽眨了一下眼睛,但什麼也沒說。她把手伸向相冊,翻出封麵後頭的兩行小字。字是用鉛筆寫的,被時間侵蝕得很嚴重。羅彬瀚眯著眼睛辯認了好一會兒,終於搞明白這寫的是句格言:
理性是照耀人的唯一明燈,良心是引導人的唯一手杖。
他馬上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迸發得過於猛烈而突然。莫莫羅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荊璜則轉頭對他說:“你發什麼神經?”
“我看見了好笑的事。”羅彬瀚故作神秘地回答,伸手把那一頁合上。
荊璜的樣子顯示出他對相冊裡的內容沒有絲毫關心。他隻是皺著眉看了一眼周雨,仿佛羅彬瀚神經發作的原因全寫在周雨臉上。羅彬瀚把相冊放回到電視櫃旁邊,心裡仍然想看那張照片,還有那兩行鉛筆字。其實這兩樣東西未必有什麼聯係,因為鉛筆字已經模糊了,很難再確定字跡特征。它可以是任何人寫的。總而言之,既然木已成舟,何必再計較呢?
“算了。”他和顏悅色地對自己說,然後又轉身麵對著沙發上的那一群人,還有那隻蹲在角落裡的黑狗。
“我道歉,”他爽快而不失風度地說,“我這兩天肯定讓你們很頭疼……嗯,至少讓老莫很頭疼。我有點狀態不佳,不過這隻是個小問題。你們不用擔心什麼。”
荊璜的下巴揚高了一點,以此表示他實際上根本沒有擔心過。羅彬瀚便用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看他,直到他明顯地氣急敗壞起來。
“羅先生,”莫莫羅有點忐忑地問,“你是不是非常討厭自己的故鄉呢?我一直勸說你回來麵對什麼的,是不是太不體諒你的心情了呢?”
“不,當然不是。我很喜歡這兒,我當然想回到這兒。這裡隻是有一點小問題在困擾我。一個非常小的問題。我要是說出來你們肯定覺得怪無聊的。”
“我絕對不會有那種想法的!”
羅彬瀚製止了他急切的自白:“我正打算說呢,老莫。沒必要讓這件事兒折騰我們所有人,我就把話挑明了說吧……這是件非常簡單的事,簡單而且無聊。”
他把兩隻胳膊繞在胸前,沉思了一會兒。
“把這當成一個故事吧。”他以乏味的語調說,“彆計較它的細節和真實性,這兒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去對付的。這隻是我的問題——從前,有一個你老哥的同行,他在追捕罪犯時碰巧發現了另一樁犯罪的線索。有個女人被殺了,因為她給人做……嗯,她和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共同生活。當時她的情人在某片區域裡是很有權勢的,當他們爭吵起來時,他把她推出窗戶,然後說她是跳樓自殺的。沒有人想摻和這件事,但是你老哥的同行發現了線索。他想追究這件事,可是……這麼說吧,他就在凶手的地盤上,所以這件事不止是有壓力,而且是有危險。沒有人敢幫他,因為他們大多都有家有口,而且也覺得不值得為這麼個死了的女人冒險翻案。最後他隻好單乾了。而那對於他的職業生涯而言基本就是自殺。”
“你是說有人想要殺死他嗎,羅先生?”
“可能吧。我不知道……但是當他冒險把證據交出去以後,他就不能再待在原本的位置上了,更不用說晉升之類的。他隻能走了,而且還要改名換姓。有個女律師在這過程中一直在偷偷給他幫忙,讓他最後能順利地過關。過了好幾年以後,那個凶手因為彆的事落網了,他才能以新的名字回來。他和那個女律師重遇了,很快就結了婚。誰也不知道他們過去就認識。總之,他們變得富有了,生活再也沒有什麼危險。”
羅彬瀚的視線飄向遠處。他看到窗外有團坑坑窪窪的灰雲在慢慢挪動,時而遮住太陽,時而又讓它從漏洞裡露出來。
“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鎮靜地說,“——這是假的。他們最後都和彆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當我想到這故事的開頭和它的結尾,我總是有一種感覺,好像它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故事拚湊在一起的。這裡頭實際上有四個人,故事開頭的是一對,故事結束是另一對。而,每當我想到這兩個故事拚接的地方,那個完全沒有什麼高潮轉折的中段,我就會……就會……”
莫莫羅望著他說:“你一定非常悲傷吧,羅先生?”
“不,”羅彬瀚依然用鎮靜而乏味的口吻說,“我非常的……啊,說真的,我覺得非常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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