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是不是魂被魘了。”
“我有嗎?”
荊璜怒氣衝衝地收回手:“沒!”
這足以證明它是羅彬瀚的真心所願。一股無可解釋的鵜鶘狂熱從他內心發出,但在那之前他並沒忘記自己正被天上的某雙眼睛所凝視。他向荊璜打聽讓自己平安外出的辦法,結果荊璜卻陷入了沉默。
“……你直接出去就行了。”荊璜說。
“啥?”
“那顆星星的真實位置離這裡很遠,是利用這裡的星層扭曲把電磁波傳出去的。這一帶剛好是個死角,你直接出去也沒關係。”
羅彬瀚幾乎懷疑他是在開玩笑。他們互相瞪了一會兒,然後羅彬瀚問:“這是真的?”
“是真的啊。”
“那你咋不早說?”
“……太麻煩了。”
“太麻煩是什麼意思?”羅彬瀚冷靜地問。
荊璜的回答是躺倒在長椅上裝睡,假裝對羅彬瀚憤怒的質問與揪扯一無所知。那心虛得再清楚不過,因此羅彬瀚更加義憤填膺。他揪著荊璜的頭發說:“乾嘛?你想乾嘛?外頭撿彆的盆栽了是不是?跟外人出去浪都不帶老子了?”
荊璜死死地趴在椅子上,把臉埋在椅麵裡,含糊而威嚴地喝道:“滾開!不許無理取鬨!”
這場糾紛持續了十數分鐘,期間∈興高采烈地為他們播放了好幾首以分道揚鑣為主題的熱門金曲,直到雅萊麗伽走進艦橋室內。她暫停了背景樂,把荊璜從長椅上叫起來,問清楚來龍去脈,以一種羅彬瀚強烈懷疑是佯裝出來的正常態度說:“這裡似乎很安全,你們可以出去看看。”
那聽起來隻是個建議,但羅彬瀚從她搖曳的尾巴洞察了她有多麼開心。荊璜滿臉悻悻地從長椅上跳了下來,準備出發去看鵜鶘。
這整個過程中,莫莫羅始終坐在旁邊,以一種充滿喜悅的笑容旁觀。他也積極地加入了外出觀看鵜鶘的隊伍,同時表示他曾經學習過如何編製針織鳥玩偶,如果寂靜號的成員有任何需要,他可以在艦橋室內掛毛線鵜鶘。
“你為啥會做這個?”羅彬瀚質疑道。
“這是教官教給我們的呀,羅先生。說去了實習的星球以後一定要注意跟大家友善相處,臨彆的時候也應該好好準備禮物。我特意問了教官什麼樣的東西比較合適,他說親手製作的手工藝品是最能體現心意的!”
那作風或許有點老派,但不管怎樣羅彬瀚還是很承他的情。而老實說他對莫莫羅的毛線編織手藝也感到好奇。他請求莫莫羅試著弄一個看看,興奮過度的莫莫羅幾乎當場衝去自己的房間取毛線球。羅彬瀚趕緊拉住他,提醒他這事兒得等到他們去看過鵜鶘以後,而那時他也可以試著幫莫莫羅繞繞毛線什麼的。
最終,在漫長的蟄伏以後,羅彬瀚久違地走出了寂靜號。與他同行的有莫莫羅、邦邦、奧荷特,以及頗有點不情願的荊璜。這陣容可以說再安全也沒有,因此感受不到鵜鶘魅力的雅萊麗伽選擇留守船上。
他們從封閉的飛船來到一片山穀中。迎麵是一片繽紛如畫的野林。樹木的形狀猶如巨型蘿卜,乾部粗狀而罕有分叉,在頂部則生長著一團圓圓的樹冠,呈現出金黃或淺綠色。在這些樹乾上匝繞著密密麻麻的藤蔓,大多花葉茂盛,色彩熱烈。而地麵覆蓋著絳紅色的低矮草叢,形狀酷似苜蓿。這片夢幻之地並不安靜,而是充斥著嘈雜的生物雜音。從林間傳來風聲、蟲鳴、鳥叫,等等再尋常不過的動靜卻叫羅彬瀚大吃一驚。
這時他終於意識到邦邦的描述中省略了細節。那位遇難的外賓無法意識到這星球的環境是多麼可貴,可羅彬瀚卻簡直要為此感動了。他們像秋日出遊的小團體那樣徒步走入林中,沿著流溢金沙的溪水行進,在途中見到了幾隻長足的鳥類。它們的模樣與野雞相似,但腳的長度幾乎有身體的三分之二,在漫步林間時好奇而散漫地瞄過了這群外客,沒有一點害怕的表現。
溪流在一麵黯白色的岩壁下抵達了儘頭。繞過那如玉石般光潔的白壁,他們緊接著遇到了一座陡峭的峽穀,沿著蜿蜒曲折的穀道往前瞻望,羅彬瀚終於看到了一座與眾不同的山峰。峰體筆直接近圓柱,底部草木蔥蘢,而上方卻寸草不覆,如同一個岩石寶座孤矗在錦繡山巒中間。
在山峰的頂部盤據著一隻美麗非凡的巨鳥。它將那巨大如寶槍的金喙擱置在盤岩頂端,神態恬適地休憩著。當寂靜號的遊客們坐著一朵紅雲來到峰腳下時,它才睜開幽黑靜謐的眼睛,安然地朝他們看了一眼。它把他們不帶情感地掃視一遍,很快又閉眼陷入睡眠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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