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腰部豁然撕裂。
班迪斯發出了一聲難以形容的、介於慘叫和怒嚎之間的怪異吼聲。它斷裂的手臂如鞭子般揮打出去,卷住桌子的一隻腳。
無形之力將影子撕成碎片,靠著消失前最後的力量,桌子被它猛地一拽,衝著羅彬瀚的方向飛了過來。羅彬瀚甚至覺得時間都在減速,他能清楚地看到桌麵在飛行過程中產生了傾斜,玉璧因此而朝著邊緣滑落。
——然後桌子停在了空中。
桌麵與地麵呈四十五度角傾斜,上麵所有的物品卻一動不動,仿佛被膠水牢牢粘住了。
“哎呀,好險好險,再慢一步就來不及了。像現在這個狀況,我可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暴躁縱火狂啊。”
彌羅揮動手掌,將桌麵複歸水平,然後拉到自己身前。他笑著點了點那枚玉璧說:“這麼危險的東西居然認不出來,還隨隨便便地放在雜物裡,難道沙斯你準備跳槽嗎?”
沙斯沒有理會他,徑自轉身走到羅彬瀚麵前。
“很漂亮的嘗試。”他輕輕拍著羅彬瀚的肩膀,“我真為你感到遺憾,還有什麼願望嗎?”
他的臉距離羅彬瀚不過十公分,那蜥蜴眼睛上的血絲與黃膜都清清楚楚。放在平時足以讓羅彬瀚暈厥過去,不過這會兒班迪斯都死了,羅彬瀚反倒鎮定下來。他決定不管怎樣都得掙紮到最後一刻。
“我能最後看看我的鴿子嗎?”他問道。
沙斯瞟了眼桌上的鴿子標本,似乎有點拿不定主意。於是羅彬瀚聳肩說:“它就是個解壓玩具而已,說話怪好聽的。不信你跟它聊兩句試試?”
那其實根本沒必要,但彌羅顯然覺得可以試試。
他一把抓起鴿子問道:“喂喂,在嗎?聊個天?”
鴿子目光詭譎地昂起腦袋。
“浩然正氣可治百病。”它說,“吸氫氣消除惡性自由基以抗氧化。”
羅彬瀚急切地觀察起在場諸人的反應,然後震驚地發現唯一一個抽搐發抖的人居然是馬林。
“三位也是文盲?”他愕然問道。
彌羅趕緊擺手:“不是啦不是啦,雖然這鴿子說的話很扯淡,但我和沙斯都有詛咒抗性嘛,怎麼可能會當真。至於老板嘛……誒?老板你為什麼還沒死?”
小女孩獨自站在紅蓮花窗下,直到彌羅發問才回過頭來。
“沒什麼好驚訝的喔,羅彬瀚。這隻鴿子描述的矛盾極限至多隻能達到三級無窮而已。對於能夠觀測到五級以上的我,它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在不成立的同時又成立——歸根到底,概念宇宙裡的一切不可能都隻是條件性的。”
羅彬瀚聽不懂她的話,但知道自己的最後一個計劃也失敗了。
沙斯微笑著繞到他身後,用匕首割斷綁著他的鐵鎖鏈。他抓住羅彬瀚的兩條胳膊,乾脆利落地哢哢一扭,那兩條上臂的骨頭也就折斷了。
羅彬瀚慘叫了好半天。沙斯耐心地等著,直到他停下後才說:“馬林應該感謝你的犧牲。以及不管怎樣,你的抵抗還是很精彩,我印象深刻。”
他把羅彬瀚的右臂拉到椅子扶手上,然後又對羅彬瀚說:“我覺得應該讓你看它最後一眼,我吃飯是不留骨頭的。”
羅彬瀚身上汗水涔涔,眼睛也有點花了。他看到那把砍斷鎖鏈的匕首懸在自己右手腕上。
沙斯問道:“需要特彆服務嗎?比如把你的頭還給寂靜?”
“那用不著,”羅彬瀚說,“但是你可以給我磕個頭嗎?”
匕首一落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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