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把三輪車停在謝楠家門口。
謝楠家在機械廠的平房家屬區。
師父陳一凡跟她住一條東西街上。
從謝楠家出來向東,隔一家是一條南北大街,過了街再向前走過兩家就是師父家。
謝楠家的院子不算小,長二十米、寬十米。
三間正房,東邊一間廚房,一間儲藏室。
儲藏間沒放啥東西。
兩張書桌,一張可以折疊的行軍床。
易飛經常和謝楠在這寫作業。
時間晚了。
易飛就住在儲藏間。
西邊靠牆開辟了一個小菜園。
種了一些時令蔬菜。
機械廠雖然在郊區,這樣的院子也是挺寬敞的。
謝楠家本來是沒有資格分到這種小院的。
至少得科長級而且雙職工才能分到。
師父陳一凡是機械廠保衛科長,師娘也在機械廠上班。
他們才有資格分到這麼大的院子。
謝楠的父親謝海峰生前是連長。
他犧牲後,機械廠特批個小院給她家。
當初分房時,還鬨出不少的紛爭。
現在,機械廠樓房家屬區建好了,大家又都搶著去住樓房。
盯著謝楠家院子說事的人才逐漸沒有了。
易飛推開虛掩的院門。
謝楠穿著黑色的背心,黑色的大短褲,彎著腰在院子裡洗臉。
院裡的繩子上掛著一身蘭白相間的運動服。
運動服的汗濕印還沒有乾。
易飛就知道師姐又出去當裝卸工了。
他曾經和謝楠去乾過一次,很累。
謝楠比易飛大一歲,身材高挑,有一米七五,比易飛高小半個頭。
她留著男孩一樣的短發。
身上皮膚白皙,隻是臉和手被陽光曬得有點發紅。
她屬於那種英姿颯爽的女生。
謝楠的媽媽在她爸爸犧牲一年後,帶著家裡所有積蓄跟一個男人跑了。
幾乎把謝奶奶和謝楠逼上絕路。
要不是師父陳一凡,祖孫倆當月就得喝西北風。
陳一凡是戰鬥英雄,戰場上受傷,瘸了一條左腿,隻能退伍。
後來,易飛認識了謝楠。
把陳一凡帶到青山診所。
馮神醫給他做了十幾次針灸,開了幾副藥,現在他的左腿幾乎看不出來曾經瘸過。
陳一凡不認識謝海峰。
兩人不在一個部隊。
陳一凡認為華夏軍人是一家,兩人又參加了同一場戰爭。
這就是緣分。
他就有義務、有責任替謝海峰照顧他老母親,把他的孩子養大。
陳一凡收謝楠為徒,教她散打搏擊。
後來又收了易飛。
謝楠直起身。
她看到進來的是易飛,隨口問道:“你怎麼這點來了?”
然後。
把毛巾伸進背心,擦試身子。
她對易飛從不設防。
騎自行車載著他時,還讓他抱著腰。
師弟就是個小屁孩。
易飛沒有回答,反問道:“又去當裝卸工了?”
他有點心疼,師姐才十六歲。
正是花季年華,卻天天跑出去,像青壯年一樣裝卸貨物。
謝楠擦把臉,“你以為裝卸工好找啊,今天是運氣好,軍山路供銷社來了兩車化肥,我幫著卸,人家給了五塊錢呢。”
謝奶奶的退休工資不高,隻有幾十塊錢。
加上謝楠父親的那點補助,祖孫倆生活並不寬裕。
易飛也沒法說。
不當裝卸工,謝楠還能乾什麼?
她也就有一把力氣。
從十歲就開始,天天舉杠鈴。
現在,五十斤的杠鈴能連續舉五十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