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英當時聽到醫生問她家人跟男朋友,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這種事怎麼能讓家裡人知道?
男朋友更是無稽之談。
她哪來的男朋友?
一切都是罪惡的果實罷了!
藥流沒辦法,無痛人流又需要太多的錢。
她上次發工資的時候就是無痛人流的最佳時間。
可因為錢不到位,愣是錯過了時機。
如今懷孕已經三個月,要是想打掉孩子,大概隻能引產。
一想到自己從網絡上查詢到的那些信息,彩英就覺得整個人都難受得要命。
她無時無刻都想吐。
但她又不能吐。
她想給家裡人打個電話要些錢,可過分懂事的本質又讓她三緘其口。
甚至在電話打出去後,還要反過來問家裡缺不缺錢,父母身體好不好。
最後,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
她抓著為數不多的錢,忍著反胃,在昏暗狹小的出租屋裡苟延殘喘。
這就是命吧。
彩英換好了衣服,拿上袋子,渾渾噩噩的離開了飯店。
外頭的街道早已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城市的霓虹燈就像永不隕落的星辰,在漆黑的夜裡綻放,將整個世界點亮。
隻是,這些燈也好,星辰也罷,都與彩英無關。
再亮的燈也照不亮她灰暗的人生。
再璀璨的星辰,也無法給她帶來希望。
她與這個城市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些車水馬龍也好,高樓大廈也罷,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嘲弄。
嘲弄她在這樣的大好年華裡沒了光彩,也沒了生存的動力。
她行屍走肉般拖著疲憊的身體,像隻迷路的小鳥在這片鋼筋叢林裡找不到自己的歸處。
她失了方向,也失了希望。
她隻覺得好累好累。
繁瑣的工作讓她覺得好累。
腹中的罪惡果實也像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壓著她的靈魂,讓她無法喘息。
她緩緩走在街道上,穿過人群,穿過車流,然後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大橋上。
站在欄杆一側,看著遠處倒映的燈光虛晃在水波裡,浮浮沉沉,宛如她的人生。
看似有過光亮,但一切都不過是假象。
她人生的本來麵目,是那水波之下不見底的黑暗與惡臭。
江水像她。
她像江水。
或許,這就是她最好的歸宿吧。她想。
猶豫片刻後,她撫摸著肚子,淚水滾滾落下。
雙手攀上欄杆,閉眼,傾斜。
風在耳畔呼呼吹響。
“唐彩英。”
......
包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老妻上前接過公文包抱怨他:
“怎麼又這個點才回家?”
“吃飯沒有?”
“得虧你那老毛病已經被養胃丹治好了,不然夠你受的。”
包淵笑嗬嗬的坐下,接過老妻遞來的溫水,說道:“可不是嘛,多虧了青峰,不然我也不敢加班到這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