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靜待其變_道緣浮圖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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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 靜待其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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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開庭連連點頭稱是,抱拳道“兄長遠來舟車勞頓,小弟日前得了兩瓶雪山佳釀,這就去拿來為兄長洗塵。”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身形已經開始虛化。

付明軒見燕開庭三句話一過就想跑路,不由抬了抬眉毛,一巴掌糊到他背上。

隻見掌底先是溢出土黃色光芒,迅速膨脹,最終現出一方半虛半實大印模樣。印身長短幾近成年男子三分之二身高。

這次燕開庭掙紮無果,直接被按趴在地上。

他尤不死心,手腳劃動數下。可惜這姿勢沒有著力點,再是天生神力也無處可用。厚土印像是粘在他背上似的,紋絲不動,倒是整座“漪蘭舟”陡然往下沉了三尺。

燕開庭伏在地上,隔著重重樓板,都能聽到下方傳來的驚呼聲和騷動聲。突然他一張嘴,噴出一口紫紅近黑的淤血,這才老實下來,趴那裡不動了。

通往頂層的樓梯傳來“咚咚”腳步聲,綠珠拎著裙擺,兩步一跳地狂奔上來,一露頭就叫道“爺唷奴家這小船再經不起折騰”

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燕開庭吐血,嚇得魂飛魄散,差點跌坐在地。

付明軒道“有事”他口氣平和,神態一貫的溫文爾雅,像是諸事皆未發生,綠珠卻牙關都開始打顫。

燕開庭衝著綠珠揮了揮手,道“有事也以後再說,沒見爺和兄長在敘舊,真沒眼色。”

綠珠得了這句話,如聞大赦,連個謝字都不敢說,原路連滾帶爬地奔下樓梯。至於上麵這兩位爺究竟是為什麼動了手,還顯得比剛才更嚴重,她不要說問了,連想都不敢多想一下。

燕開庭努力仰著脖子往後看,“我是火屬變異雷種也就算了,稀有而不是沒有,你一個劍修,卻是水、土雙屬性,這算個什麼事”

付明軒聽他還在東拉西扯,不由氣笑了,“嗯,看來你道法基礎還挺紮實的,知道劍修屬金。所以就敢越一個大境界去硬頂真人了還鎮住內傷真英雄就憋到底,不要把血吐出來。”

燕開庭嘟噥了兩聲,不過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付明軒也不打算在這是非之地和他多話,“行,你先把上次留給你的功課交出來,然後我再看看你學了些什麼新道法。”

說完,他手上光芒收斂,厚土印化為一方普通閒章大小,被收了起來。

燕開庭失聲道“功課”他和付明軒都三年沒見了,哪來什麼功課況且他都已成年束冠,還要做功課

付明軒看了他一眼。

燕開庭一縮腦袋,“就是有,都三年了吧”

付明軒道“三年前的功課就不是功課都三年了還沒寫完,那就去我書房寫吧”

燕開庭聽得目瞪口呆,為什麼要補三年前的功課一邊條件反射地開始搜腸刮肚,付明軒那次留的什麼功課是來著完全想不起來啊

付、燕兩家這一代為通家之好,兩人母親在生前是閨中密友。

付明軒十二歲離開玉京外出遊學前,燕開庭從小到大混在付宅的時間,比待在自家府邸的時間都要長。

付明軒就是那種彆人家的孩子,好顏色,資質驚豔,品性端方。燕開庭則是不折不扣的熊孩子,撩貓逗狗,逃學翹課,而且他自己家中也十分放任。

可是燕開庭的力量能和成年戰修掰手腕,卻從來打不過付明軒,於是最後他的功課就變成了都是付明軒在管教。

燕開庭此時回想當年,仍不免陰影深重。忽然他醒覺過來,發現自己被帶偏了,他之前要走,哪是為了逃功課

付明軒給燕開庭解了圍,燕開庭卻連解釋都不打算給一個,是因為此事背後疑雲重重,錯綜複雜,還牽涉到燕家的家務事。

燕開庭雖然早就有所防備,但也遠不能掌控局麵,今天“血矛”談向應這等強者的出現,就是一個很凶險的預兆。付明軒此時回玉京,又恰逢其會地出手,完全是在預料之外的事情,他實在不想讓付明軒涉足更深了。

然而大庭廣眾之下,不知道周圍有多少雙耳朵,又有多少雙眼睛,燕開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與付明軒說明。

付明軒像是根本看不到燕開庭為難之色,劈手一把拖過他,就向岸上掠去。隻見一道秋水般澄澈明亮的遁光,在水麵上輕盈點過,百丈距離隻三、四次起落,就已渡過。

不遠處岸邊聚集了一堆車馬。

塗玉永剛從小艇上下來,一抬頭,在鬨哄哄的人群外圍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不由微微一怔。

車中人像也在關注他,靠河這邊的車窗拉開,一隻手衝他招了招,又很快地放下簾子。

塗玉永大步走過去,跨進車廂前,正好看到付明軒登岸,手裡還拖著一個人,兩人身影很快就沒入街衢。

塗玉永收回目光,坐進馬車,忍不住道“付明軒真是夠膽,燕開庭的這檔子破事,他是要管到底了。隻不知道付家家主肯不肯讓他招這麼大麻煩。”

他頓了頓,又道“大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車廂裡的人正是塗家老大塗玉成,他今年二十八歲,早些年就已經參與家族事務,和塗玉永這些尚未有實權的世族子弟並不是一個圈子的玩伴。會在白天的這個時候出現在仙迎橋附近,本來就是挺不尋常的。

塗玉成一直在從車簾縫隙中向外觀察著什麼,沒有回頭,道“我聽說銷金舫被人砸了,雖然事情已經結束,我想還是過來接你,有些話可能要先聽你講一講。”

塗玉永從塗玉成左側略略探身向前,也朝外麵望去,正好看到帶著燕府標記的車架接走了胡東來。而那個緊跟著鑽進車廂的白色身影,不是塗玉容又是誰

塗玉永忍不住“哼”了一聲。

塗玉成放下車簾,吩咐駕車的心腹離開。

馬車四輪粼粼轉動起來,塗玉成這才把目光轉向自己的弟弟,道“究竟怎麼回事”

塗玉永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事實上,雖然這事蹊蹺無比,可他親身經曆也就這些,很快就說完了。塗玉成一反常態跑過來,要在他回府之前先聽聽他的話,說明也有所發現,他就更不能胡亂猜測,乾擾塗玉成的判斷。

塗玉成聽完,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道“這事這麼聽起來,是胡東成構陷燕家大郎,而能在銷金舫上動偌大手腳,連你都事先不知,那三妹肯定在裡麵起了莫大作用。”

“就憑她對那小白臉言聽計從可以,要繞過你我,動到塗家資源,恐怕那女人也出力不少。”

車廂裡的氣氛默了一默。塗玉永口中那女人是現任塗夫人。

塗家三兄妹其實都不是一個生母,塗玉成和塗玉永的母親均已過世,塗玉容是現在的塗夫人所出,下麵還有一對與她同母的剛會走路的龍鳳胎。

在大家族裡,不是同母所出的嫡子相互關係可能比嫡庶之間更差。但是塗玉成和塗玉永還有些不同,他們兩人年齡差了六歲,錯過了直接競爭的時間段,又都在後母手下生活,關係雖然稱不上很親密,也頗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憐。

塗玉成道“靜觀其變吧,付明軒和燕開庭都是明白人,不會把事情算在你頭上。而夫人如果真覺得可以借胡東來去咬一口天工開物,那就讓她試試好了。隻不過把血矛談向應這種凶神引進來,希望她能掌得住局麵,不要尾大不掉才好。反正此事與你沒有半點瓜葛,以後小心點,彆讓他們再把你拖去做擋箭牌就是了。”

塗玉永忽然問“你說,父親是否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塗夫人借刀想要切割燕家還是知道這個局裡竟有驅虎吞狼之舉或者知道他的二子也被算入局中

塗玉永想到塗玉容的那句話,有些不安,不等塗玉成回答,又問“父親真會默許三娘子嫁胡東來”

塗玉成笑笑,道“你也知道,雖然塗家和燕、付、陸並稱玉京四大家族,可是我們和他們之間也都是此消彼長的對手關係。玉京建城一千多年來,這幾大的名頭可沒有哪個是永恒不變的,相互兼並、並吞也不是稀奇事。所以,以我對父親的了解,或許,他也在靜觀其變吧。”

塗玉永眉頭幾乎能打結了,半晌才道“就連大哥你都覺得,這種事情不錯嗎”

“你看,你自己用的詞也是不錯,而不是沒錯。”塗玉成笑眯眯道“這世人,嘴上都是道義,心中都是生意,我是凡人,自也不能免俗。”

塗玉永悶悶地“嗯”了一聲。

塗玉成拍拍他肩膀,道“對錯不過是立場,你我都要再努力努力,才能有一天堅守自己的立場。”

塗玉永眼中光華閃動,像有一道光劃破陰霾,點了點頭。

付明軒的身法極為迅速,手上拖了一個人像是對他全無妨礙。

燕開庭試圖和他講一講道理,張開嘴就被灌滿口風,穿林而過時,還有泥土的腥氣,眼看著付家外圍地標般的桃花林出現。燕開庭終於死心,開始繼續思索自己究竟欠了什麼功課。

付明軒的書房是一座獨立帶花園的小院。

中央立著三大開間平房,高梁敞亮,南北通透,一間書庫,一間台案,一間茶室。

燕開庭跟著付明軒走進中間擺著數張台案的房間,裡麵有書桌、有琴案、有棋台,不過何時西窗下架起了一麵繡棚

看清繡棚邊那個正在穿針引線,手速快得出現了殘影的繡女麵容,燕開庭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絆倒在門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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