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重圓,但裂痕總會在。
有違和感也不奇怪。
既然陸秀娜選擇原諒和好,陳知年也祝福她。男人出軌,女人多數會選擇原諒,但如果女人出軌,男人肯定會選擇離婚。
不要說什麼男女平等。
大部分時候都平等不起來。
他們一起到酒店附近的一家飯店吃飯,陸秀娜和陳知年聊起讀書時候的事情,然後再聊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陸秀娜羨慕陳知年的工作,然後又說起自己現在的生意。陸秀娜和黃文浩現在做的是雞鴨批發,把雞鴨殺了清理乾淨,然後賣給工廠飯堂或者酒店、飯店,還請了兩個人在菜市場零售。
總體來說,生意不錯,賺得不少。
幾年時間,他們已經在深圳買了房,也算是安家落戶了。如果沒有黃文浩出軌,陸秀娜的婚姻生活應該是幸福的。
今天,陸秀娜沒有說黃文浩出軌的事情,隻說好的一麵。
陸秀娜笑得溫柔,像極了高中時代的她,但陳知年總覺得發冷。是的,明明應該是很溫柔的笑容,但陳知年卻覺得毛骨悚然,說不出的違和感。
陳知年盯著陸秀娜看,想要看透她的眼睛。
“阿年,看什麼?”陸秀娜摸摸臉,“我是不是老了很多?”和青春飛揚的陳知年相比,她不僅臉老了,心也老了。
看著眼有星光的陳知年,陸秀娜眼裡閃過控製不住的妒忌。但也一瞬間而已。
陳知年沒看到陸秀娜眼裡的妒忌和瘋狂,但黃文浩看到了,抱著兒子的手頓了下,然後繼續照顧兒女。
黃文浩像個從來不曾迷失的好丈夫,點陸秀娜喜歡的菜,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給陸秀娜夾菜。時不時的在陸秀娜的茶杯裡添茶。
高中的時候,陳知年也曾經和陸秀娜和黃文浩一起吃放。當時的兩人什麼都不用做,隻一個眼神就給人一種恩愛非常的感覺。
但現在
陳知年總覺得假,裝。
黃文浩像小李子此後老佛爺一樣的照顧著陸秀娜,不僅沒有讓陳知年感覺到恩愛,羨慕,反而懷疑‘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這是怎樣的一種違和?
就像明明兩人之間有著深仇大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卻偏要裝恩愛。
是的。
就是這種違和。
假得讓人牙酸。
“你喜歡的香芋扣肉。”黃文浩把一塊香芋放在陸秀娜麵前的小碗裡。
“謝謝。”
陸秀娜眼神溫柔的看他,黃文浩雖然沒有躲避,但笑容很不自然,眼神甚至帶著‘求放過’。陳知年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但黃文浩的眼神實在太過明顯了,明晃晃的寫著‘害怕和求放過’。
這是怎麼回事?
陳知年???
滿頭黑線。
最最讓陳知年意外的是,兩個孩子好像都怕陸秀娜。雖然黃文浩出軌,不顧家,但兩個孩子卻明顯和他的關係更好。
陳知年皺皺眉頭,違和,疑惑,但沒有好奇。
好奇害死貓。
陳知年並不想深究陸秀娜的夫妻關係。
雖然不知道陸秀娜和黃文浩發生了什麼,但既然陸秀娜想要在她麵前秀恩愛,想要表現她很幸福,陳知年配合她。
黃文浩坐如針毯,渾身不自然。
陳知年甚至能看到他額頭上的冷汗。
食不知味。
陳知年事不關己,淡淡的笑著,配合著。
在陳知年看不到的地方,陸秀娜給黃文浩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咚。’
黃文浩手裡的筷子掉落在桌麵,再摔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
黃文浩抿抿嘴,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笑得更自然些,然後努力回想起和陸秀娜談戀愛時候的感覺,讓自己配合得更深情,更和諧。
為了這頓飯,黃文浩被陸秀娜折騰得不輕,不敢再隨便招惹她。
昨天,陸秀娜說要請陳知年吃飯,他說忙,然後就被下了瀉藥,跑了幾十趟廁所,拉倒虛脫要到醫院打點滴。
今天一早,好不容易恢複些精神氣,陸秀娜便把他從床上拉起來,讓他試各種各樣的衣服,一套一套,直到她滿意。
然後是鞋子、發型等等,都需要陸秀娜滿意。
折騰了一遍又一遍。
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自從生了女兒後,陸秀娜就有了折騰他的興趣。很多時候,他在外麵忙,累的要死,回到家還要被各種折騰。
這樣的日子多了,誰受得了?
是。
他是出軌了。
但他是真的累了,想要出去玩玩,放鬆一下自己。
每天對著壓抑的家,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生存,隻能在外麵找個喘氣的地方,找一個能讓他覺得放鬆的人。
但,這樣也不被允許。
陸秀娜知道後,吵鬨得更凶了。
所有人都怪他,覺得他有錢就變壞。
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對不起陸秀娜。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麼?沒有人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沒有人站在他的角度,他的立場,替他考慮。
陸秀娜為他付出了一切,但他不僅不感恩,不感激,還出軌,傷害老婆對不起孩子。他是人渣,而她卻是被傷害的小可憐。
隻有黃文浩知道,他活得累,很累。隻要回到家,他就覺得生活沒有希望,做人很絕望,他害怕回家,他不敢回家。
自從生了女兒後,陸秀娜就像變了個人,敏感、多疑、刻薄。他回來晚了,要哭,要鬨;他和女人說話了,要吵,要鬨總之,生活少不了吵鬨,一天天的,誰受得了?
曾經,他隻是給一個女人指路,回到家後就要被陸秀娜拿著刀威脅,要他解釋那女人是誰?
他怎麼知道那女人是誰?
說不出一二三來,就吵,然後指責他陳世美負心漢。
累。
身累,心累。
他不喜歡她買的衣服,她就會說起讀書的時候,她給他買了多少多少衣服;他想要辯解,她就說曾經為他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失去了多少多少;他想要表達一些自己的意願,她就說,為了給他生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多少
他為什麼出軌?
因為家裡沒發待了。
在家裡待的時間長了,他怕自己會瘋。
很多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和她溝通,根本就溝通不了。不管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他不能反駁,不能辯解。
反駁,是狡辯。
沉默,是默認。
總之,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在外麵,在外人麵前,陸秀娜很正常,溫柔,善良,大方,是記憶裡戀愛時候的她。人人誇獎,人人讚美。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走了狗屎運才遇到她,才娶到她。所有人都覺得娶了這麼好的老婆不好對待,簡直就是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甚至他的父母都說,能找到這麼好的老婆,是祖宗十輩子積德,他要感恩。所有人都要求他好好對陸秀娜。
但隻有他知道,她表裡不一,家裡家外不一樣,甚至是兩個極端。在外麵多溫柔,在家裡就有多瘋癲。
不管在外麵多正常,一旦回到家就變了,極端,偏激,敏感。
為什麼會這樣?
黃文浩也不知道。他甚至偷偷找人回家驅邪,不過,沒有任何效果。被陸秀娜知道後,鬨得更厲害。
這些年,黃文浩不知道找誰勸陸秀娜。每次和家裡人說起,父母都說他不知足,因為在大家眼裡,陸秀娜脾氣好,性格好,孝順。
陸秀娜每天陪著他做生意,還要照顧家庭,已經很累了,他不僅不體諒還要在背後說她的不是、不好?
彆人嶽父嶽母,就是他爸媽也對他怒目而對,堅決站在陸秀娜一邊,聲討他。覺得他狼心狗肺。
沒有人理解他的苦惱。
曾經,黃文浩也想找陳知年聊聊,讓她問問陸秀娜到底怎麼了?最好就是能勸一勸陸秀娜不要再這樣折騰,他真的受不了。
但是,經過酒店那一鬨騰,陳知年肯定不會相信他。
陳知年護短,肯定會覺得他不僅出軌,還倒打一耙,是渣男中的渣男。
渣出了天際。
說起來也氣,他也不知道是誰竟然給陸秀娜寄了照片。在收到照片的那天晚上,陸秀娜就手拿著剪刀坐在他身邊。
他一覺醒來,看來這一幕差點被嚇死。
曾經,因為他和一個女人說話,陸秀娜就在愛愛的時候用一張定製的很恐怖很逼真的麵具嚇他。
那是用他的照片定製成的邪惡麵具,好像《我和僵屍有個約會》裡的僵死的臉。
愛愛的時候,他正忘我,陸秀娜突然拿出這樣一張麵具戴在臉上,差點把他嚇出了心臟病。從那以後,他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舉。
看了不少醫生才正常。
再被嚇一次,黃文浩覺得自己真的要廢了。而且,他更害怕陸秀娜動刀。嚇壞了,還能養回來。要是被割了,那就真的裝不回去了。
黃文浩看看陸秀娜,再看看陳知年,低著頭照顧孩子。
“阿年,我記得你喜歡吃雞。這家飯店的手撕雞不錯。”陸秀娜笑著和陳知年說話,好像前幾天的哭鬨是一場夢。
“不過,還是‘天下大雞’的手撕雞味道更好。”
“阿年,你什麼時候回羊城?”
陳知年:“後天。”
“哎。我還想帶你到處逛逛呢。”說著,嬌嗔的看一眼旁邊的黃文浩,“說起來,都怪你。”
黃文浩一激靈,嘴角苦澀,“是。怪我。”
陳知年看看陸秀娜,再看看黃文浩,什麼都沒有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她一個外人不方便插手。
陸秀娜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好像真的和黃文浩雨過天晴,恩愛如初。如果是真的和好了,能拋下過去,重新開始,陳知年也祝福她。
但每次看到黃文浩的臉,陳知年就覺得違和,有一種被‘逼上梁山’的錯覺。像被宋江拿住把柄,砍斷後路的英雄們,不得不上梁山。
一頓飯下來,陳知年覺得胃疼。
好像吃的不是飯,而是加了毒的狗糧,讓人消化不了。
難受的很。
陸秀娜讓黃文浩帶孩子回家,而她則陪著陳知年慢慢的走回酒店。
“和好了?”
陸秀娜點點頭,“嗯。和好了。原諒他的一時迷失,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陸秀娜聳聳肩,無奈的笑了笑,“沒辦法。他跪在我麵前,發誓保證。為了家裡的老人,為了兩個孩子,給他一個機會吧。我不想我的孩子沒有爸爸。”
陸秀娜目光幽怨中帶著幾分無奈,“也隻有一個機會。”
想到在她麵前,一臉淚水鼻涕的說活得痛苦,希望她給他一個喘氣的地方的黃文浩,陸秀娜眼裡的諷刺一閃而過。
他活得累,難道她就幸福了?
既然都不幸福,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反正他們一家四口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不管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你。隻要你覺得好,就好。”陳知年拉住陸秀娜冰涼的手,“娜娜,我希望你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多愛自己一點。”
“我會的。”
早在生女兒的時候,陸秀娜就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在懷平平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他出軌了,在賓館開房。我外婆家那村有個大嬸在那賓館做清潔工,她還說見到套”陸秀娜笑了笑,“我問他,他卻說是和幾個老朋友去打牌。他那些老朋友也為他作證。嗬嗬。蛇鼠一窩。”
陳知年認真的看著陸秀娜,“娜娜,你應該知道,農村的大嬸一般都是看見一根毛,就能吹噓出一頭牛。”
“你就沒有想過,黃文浩可能真的是去打牌?”
陸秀娜愣住了,她真的沒想過,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寧願相信外人也不願意相信他。
“算了。再說那些也沒意思。反正,他最後還是出軌了。”陸秀娜聳聳肩,“阿年,你要記住,男人都是賤骨頭,一不小心,就走錯了門。”
陳知年不想和陸秀娜多說周辭白。
陸秀娜把陳知年送到酒店門口,“阿年,你要好好的。”陸秀娜的手撫上陳知年的臉。陳知年的身體本能的瑟縮、顫抖了下,想要後退。
莫名的,心底發冷,像是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陸秀娜。
這讓陳知年很意外,也很不可思議。
錯覺?
不。
不是錯覺。
陳知年咬著牙,讓自己冷靜,“娜娜,你也要好好的。”
陸秀娜離開後,陳知年沒有回房,而且到酒店前台問,從酒店到陸秀娜家所在的那個小區的距離?
隻是突然的,陳知年想起昨天晚上送陸秀娜回家的路,太遠了,覺得不對勁。
陳知年懷疑,陸秀娜故意繞遠了路,兜了一圈。
“大概要走多久?”
“有沒有特彆近的路?需要繞到步行街那邊嗎?”
“那,你知道‘江蘇人家’嗎?從‘江蘇人家’走過去,要多久?”
因為酒店前台不是本地人,所以對陳知年的問題隻能回答一二。很多問題的答案還需要陳知年去找答案。
陳知年毫不猶豫的轉身出去。
士多店的老板,涼茶鋪子的老板,街邊的小攤陳知年問了不少人,最後確定陸秀娜的確是故意帶她繞遠路的。
明明應該是二十多分鐘的路程,但陸秀娜帶著她多繞了好幾倍的路。也讓她因此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隻是,為什麼呢?
陸秀娜為什麼要繞遠路?
想要和她多相處?
陳知年搖搖頭,絕對不是。
算了。
不想了。
傷腦子。
雖然不知道陸秀娜為了什麼,但陳知年覺得她們之間的友情可能真的就隻剩三分了。
“老板,我要一瓶維他奶。”
何以解憂?
唯有吃吃喝喝。
對於小吃貨來說,再多的憂愁也是‘動動嘴’就能解決的問題。
陳知年站在士多店門口,愜意的喝著維他奶,一邊看街上人來人往,一邊和士多店的老板娘聊天。
老板娘是本地人,說起深圳的變化滔滔不絕,然後又向陳知年推薦店裡的活絡油和萬金油。據說都是從海對麵帶回來的,正宗的港貨。
“方便街坊,沒賺大家錢。”
雖然知道這個牌子的活絡油和萬金油好用,但陳知年並不打算買,因為她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正宗的港貨。
沒有辦法,假貨越來越多。
做假的手段也越來越高明。有時候,根本就分不清真假。
突然,有兩個外國人來找老板娘換錢,拿著幾張美元用笨拙的普通話和老板娘說話。主要意思是,他們需要坐公交車,但身上隻有美元,希望善良好心的老幫娘能幫他們兌換。
老板娘考慮了一下,覺得自己沒有吃虧,同意了。
“等一下。”
陳知年阻止了老幫娘,“我們不能確定這美元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們還是建議他們去銀行換吧。”
她們都不會區分美元的真假。
不確定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免得後悔。
老板娘恍然大悟,拍拍額頭,“哎呀。我差點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這些錢花花綠綠的,我可不會看。”
陳知年用英語建議兩個外國人到前邊拐角處的銀行兌換,銀行就在不遠處,並不麻煩。陳知年熱情的給對方指了路,還說,如果他們需要,她可以為他們帶路。
兩個外國人看老板娘拒絕,也不執意要兌換,還很有禮貌的向陳知年道謝後離開。陳知年站在士多店門口,看著兩個外國人離開的方向。
老板娘站在陳知年旁邊,看著兩個外國人正在和一個路過的人說著什麼,應該是提議換錢。
“銀行就在前麵,他們為什麼不去銀行換?”
陳知年喝一口維他奶,“錢是假的。”否則,還能因為什麼?
“不行,我要揭穿他們。哼。兩個外國人竟然在我們的地盤行騙,太可惡了。”老板娘說做就做,立刻打電話報警。
很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就到了,把正在換錢的兩人抓個正著。
經過確認,美元的確是假的,而且,這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
士多店的老板娘一臉慶幸,“幸好。”然後感謝陳知年。
如果不是陳知年及時阻止,她就要被騙了。為了感謝陳知年,老板娘沒有收維他奶的錢,“請你喝。”
“妹妹仔就住這附近吧?以後常來。”
陳知年笑著拒絕了老板娘的好意,執意付了維他奶的錢。
以後應該也不會再來了,她就要回羊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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