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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年沒想到吳慷竟然在公司加班。
作為老板,很難不喜歡這樣的員工。
吳慷也是剛好有些工作要收尾,所以才在周末的時候過來加班。一把年紀了,一個人好吃飽全家不餓,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一心往上衝的勁頭。但是,也因為一個人,家裡冷冷清清的,也沒有其他的業餘愛好,隻能把時間和精力發泄在工作上。
奮鬥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可悲嗎?
可悲。
可憐嗎?
也可憐。
但人生還在繼續,除了繼續努力還能怎麼辦呢?
而且,吳慷也想儘可能多的給女兒留些東西,不讓她因為沒有父親而被人欺負了。閒下來的時候,吳慷總會想起被前妻帶出國的女兒,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但當初前妻賣掉他所有的家產出國,然後從此無蹤影,他就算是想找也無從找起。剛出來的時候,他也想找,但沒有錢沒有訊息。
曾經的親戚朋友都不知道她們去了那個國家,沒有人知道她們的信息。吳慷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見女兒的準備。
但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給她留一些東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見到她,希望在她結婚的時候送上一份屬於父親的嫁妝。
看著陳知年,吳慷就想起他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因為隻有一個孩子,所以他是極儘所能的去寵愛。
可惜
吳慷微微的歎口氣。
“陳總。”看到陳知年帶著一個麵相老實有些土氣的中年男人走進來的時候,吳慷還以為是個裝飾工程隊的小包工頭。
最近‘幸福家居’在聯係裝飾施工隊。可惜,談了好幾個都不太滿意。這些工程隊大部分沒有正規的施工手續,也沒有專業知識,就一個小包工頭帶著幾個老鄉。
很多包工頭連設計師的圖紙都看不明白。
想要一支合格的專業的裝修工程隊,任重而道遠。甚至可能他們把人培養出來,人家轉頭就自己開公司單乾去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吳慷一直以為陳大海是陳知年找來的裝修包工頭。聽陳知年說‘這是我爸’的時候,吳慷還意外了一下。
不能怪吳慷大驚小怪,實在是這兩人真不像親生父女。
陳知年五官精致,麵容姣好,看著精致嬌氣,和陳大海有著很大的區彆。陳大海本就是忠厚老實的麵相,再加上平時做建築曬得黑黝黝的,看著又老又土。
真的,如果陳知年不說,吳慷還真的很難想到他就是陳知年的親爸。
陳知年摟著阿爸的手,笑容明媚,“大家都說,我長得像阿爸,彆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親父女。”
吳慷嗬嗬,他眼瞎,還真沒看出來。
“前段時間,在火車站那邊,就有個男人盯著我的臉看,然後問我‘是不是陳大海的女兒?長得真像你爸。’”
當時,陳知年就意外了一下。
阿爸卻很擔心,“肯定是騙子。”雖然很多人都說陳知年像他,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陳知年五官精致,而他是憨厚老實的老土帽的麵相;陳知年是娃娃小圓臉,而他是四四方方的板臉。
吳慷也覺得能睜眼瞎說出這句話的人,十有八九是騙子。
“出門在外要小心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要多個心眼。總之一句話,小心無大錯。”
自從經曆了大弟的事情,阿爸就特彆擔心孩子在外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不是對方準確說出阿爸的名字,陳知年也是不會理會的。即使這樣,陳知年也是點點頭算打招呼,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爸,吳副總是個很能乾很本事的人。公司多虧有他幫忙”
“你好。多謝你了。也辛苦你了。”聽說吳慷是個本事的人,阿爸立刻感謝。這是一個父親最樸實的思維,希望有本事的人多幫自己的女兒,希望身邊的人多善待女兒。
雖然他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但他有著自己的生活智慧,有自己的人生經驗。阿爸一直都覺得‘你怎麼對彆人,彆人就怎麼對你’,也認為‘吃虧是福’。
“以後還要拜托你,大妹知年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懂,麻煩你多看顧。”阿爸本就不是會說場麵話的人,但為了女兒也隻能刮腦似的想出自以為很有文化的話來。
阿爸沒有什麼文化,但還是努力讓自己和吳慷的交談多幾分文化的內涵。和吳慷說話,不像和老鄉說話那樣隨意、隨便。
雖然這樣說話,感覺舌頭都麻木了,拗口得很。但阿爸也不願意給彆人一種‘陳知年父親’沒有文化不會說話的錯覺。
為了女兒,他願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文化人,努力裝出文化人的樣子。
吳慷略帶謙卑的微低著頭,“是陳總給我機會,照顧我。”吳慷給足了陳知年麵子,認真表達了一個下屬對老板和老板父親的尊敬。
同時父親,吳慷能理解陳大海為女兒的一顆心。
吳慷緊接著又對陳知年大誇特誇,務必讓陳大海認識到女兒的優秀出色,不用擔心他這個職場老油條會架空陳知年,或者做出一些傷害公司傷害陳知年的事情來。
同樣作為父親,吳慷能理解陳大海的擔憂。
員工無能,擔心公司能否繼續開下去,員工太優秀,擔心吃裡扒外。
能理解的。
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吳慷也會和陳大海一樣,想很多。
對於一個父親而言,想得再多也是應該的。
一顆老父親的心,感同身受。
陳知年和吳慷帶著阿爸參觀公司。雖然周末不上班,但公司的硬件還是很不錯的。
“這是大會議室,能同時容納一百多人開會。這邊是小會議室,能容易三十多個人。不過,公司目前還沒有三十人,正在陸續招聘中這是茶水間,午休的時候會準備餅乾、點心、飲料、茶等一些東西方便員工補充能量”
陳知年認真給阿爸介紹,“這是我的辦公室。”
“這件辦公室是螢光找設計師做的,是不是很古樸大氣?據說,這是一個古風和現代歐式結合的設計”
阿爸隻會看麵積大小,至於大不大氣的?
看不出來。
他隻覺得很燒錢。
覺得辦公室裝修得花裡花俏的,浪費錢。
不過,在吳慷這個下屬麵前,阿爸還是給陳知年留三分麵子。
“很好。”阿爸點點頭,他對陳知年畢業一年就能做出這樣的成績來,是滿意的,也是驕傲的。
整個青山鎮就沒有比陳知年更能乾的姑娘。
以前,青山鎮的人都說他傻,嗬嗬,看以後誰還說他傻?
“阿爸,你要不要來羊城幫我?”陳知年舊話重提,“如果你不想管倉庫,也可以來施工隊。”
‘幸福家居’的裝飾工程肯定是要有自己的施工隊的,與其找彆人,還不如找阿爸。當然,她也不會讓阿爸做裝修,質量監督最適合阿爸這樣的老實人。
“有你在,我也不怕彆人偷工減料。”主要是想讓阿爸不那麼累。他們姐弟長大了,爸媽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為了賺錢而拚命了。
阿爸撓撓頭,有些難以決定,還是擔心會給女兒惹麻煩。如果親戚朋友知道陳知年開公司賺錢了,肯定就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出現。
找工作,借錢,都是免不了的。
阿爸也明白自己的缺點,他就不是會拒絕彆人的人。阿爸擔心自己不會拒絕人,會給陳知年帶來麻煩。
在農村很多人都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人富裕了,如果不拉拔一下親戚朋友就會被人說‘無情無義’‘一招富貴看不起親人’。
阿爸不願意陳知年被人罵,但讓她幫助所有找上門來的親戚朋友也不現實。如果不幫?大家不會覺得你為難,不會覺得你也無能為力,大家隻會覺得你‘目中無人’。
幫一些人,不幫一些人?
隻會被罵得更慘。
不患寡而患不均。
阿爸既想來羊城幫陳知年,一方麵是覺得她太累了,想要分擔一下,一方麵是擔心她太年輕被一些有本事的員工糊弄了。
陳知年知道阿爸在擔心什麼,但有些事情是需要阿爸自己想明白的。親戚朋友,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是人情,不幫也是常情。
陳知年從來不是聖母救世主,她有自己的堅持。但也明白,鄉下人對親情的看重。
阿爸老實憨厚了一輩子,很少有拒絕彆人的時候。在老家種田,自己再苦再累,當彆人笑著讓他搭把手,他就能頂著烈日幫彆人收割一整天。
捐款健新廟,彆人笑著說‘不多捐點’?
他就多捐點。
老實,要麵子,不會耍滑頭,不會狡辯請客吃飯,不管對方是誰,一定會爭著買單。阿媽常笑話他,在外麵吃飯,吃得最少卻搶著買單。彆人剛吃到一半,他就會假裝上廁所而偷偷去買單。
一些小心思多、愛占便宜的人就常常打著‘看望’老鄉的旗號找阿爸吃飯,阿爸明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但不會拒絕,被人當冤大頭、大水魚。
每次阿媽說他老實被人欺負的時候,阿爸就無奈的笑了笑,保證下次一定會拒絕。但下次,彆人找來的時候,阿爸還是會出去,還是會買單。
為了這件事,阿媽不止一次的說過阿爸,但收效甚微。阿爸一輩子都是這樣的性格脾氣,改不了。
陳知年記得有一次,阿媽氣得直接動刀子了。不過,不是對阿爸,而是對騙阿爸消費的人。阿爸和對方合作做工程,拿到工程款後,對方把自己的份額收了起來,然後就天天拉著阿爸吃吃喝喝,還搶著買單。
阿爸回來還高興的和阿媽說,這個朋友值得交。當知道阿爸追問對方要工程款的時候,對方才一臉疑惑的說,那些天,他們吃吃喝喝用的就是阿爸的工程款。
用阿爸的錢去請彆人吃喝。
沒有經過阿爸同意,就用阿爸的錢去做人情。
但因為他們的工程沒有合同,不過是口頭上的合作。阿爸即使不願意,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當阿媽去不願意吃下這個啞巴虧。
提著刀去對方家裡鬨了一場,把對方家裡的東西統統打砸了。還見人就訴苦,把對方的事情宣揚的人儘皆知。
如果是阿爸,最多就是覺得對方不能相交,遠離對方,不來往而已。但阿媽卻不甘心,如此被人欺騙、欺負。
就好像阿媽說的,不找回場子,吃不下睡不著。
其實,在某些方麵,陳知年很像阿媽,不願意吃虧。吃虧了,就要找不回來。即使不能當場找補回來,也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記仇。
但有一點,她和阿爸是一樣的,不管多小的恩情,她都會銘記在心。
即使現在,陳知年依然記得有一個下雨天,一個陌生人給了她兩元讓她坐車。那天,因為下雨,她在公路邊的一個茅草屋躲雨,同時在的還有一個開摩托車的男人。
大巴遠遠的開來,陳知年鼓起勇氣問旁邊的男人借五毛錢坐車。對方身上最小額的事兩元,然後就給了她兩元。
陳知年問對方的聯係方式,準備過後把錢還給他,或者讓人帶給他。
但他卻擺擺手,讓陳知年趕緊上車,“回家去吧。天快黑了,你一個小女孩在外麵不安全。”
很多年過去了,陳知年已經忘記了對方的樣子,但她卻一直記著曾經有人對她表示善意。曾經有人在她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陳知年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她總能遇到很多心懷善意的人。
可惜,很多人都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她連對方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家住什麼地方?一無所知。
感恩隻能放在心裡,隻能把這分善意傳遞給更多的人。
希望有更多的人也像她這樣,在需要的時候遇到更多的好人好事。
“外婆還不知道你開了公司吧?”阿爸問陳知年,“你沒有說?”
陳知年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也快知道了。既然這件事阿爸知道了,肯定也不能瞞著阿媽太久。
家裡的人、村裡的人肯定也快知道。
到時候,應該會有不少人找她要工作,找她借錢的人應該也會有不少。
陳知年剛畢業工作,回家過年的時候,就有親戚問她借錢了。
過年的時候,已經出嫁很多年,早已經兒孫滿堂的堂姑姑就問她借錢,說想要借錢建一棟小樓房。
堂姑姑說,還需要一點點。
當時,陳知年就笑了。建一棟小樓房需要好幾萬,而堂姑姑隻有一千多的存款,其他的全靠借。
陳知年兩手一攤,她的工資還不夠用呢。工作了,要買新衣服、新鞋子、化妝品等等,還想要靠姑姑們接濟呢。
堂姑姑訕訕的走了。
她剛工作,就有人來借錢。如果知道她開公司陳知年根本不敢想象。當然,她肯定不會妥協,所以已經做好被罵的準備了。
“你大舅”阿爸無奈的抿抿嘴,“能不管就不管吧。”對於大舅子,阿爸也很無奈。好幾年了,怎麼就不能腳踏實地的找份工作?
“我知道的。”
大舅的心已經被養大了,看不上小工程,到處鑽營一心想要接大工程。但是,他沒有本錢,手裡也沒有人,不過是空想而已。
整天把自己想像成有錢人,幻想自己是成功人士,然後到處鑽營,卻不知道彆人都把他當傻子,當冤大頭。
今天和朋友吃飯,明天和朋友喝酒,好像很忙,好像交友廣泛,好像很有人脈其實,不過是騙吃騙喝的狐朋狗友。
大舅,不過是一個不願意接受失敗、麵對失敗的人而已。
“我就怕你大舅來找你。如果他來找你,你就讓他來找我,我和他說”阿爸的聲音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陳知年覺得找爸媽還不如自己解決。
“阿爸,要去門店看看嗎?”
“看看吧。”不看看,他不放心。
從公司出來,阿爸邀請吳慷一起吃飯。
因為今天晚上要和周辭白的外公和舅舅吃飯,阿爸把時間定在第二天,但吳慷很委婉的拒絕了。
阿爸隻能無奈的表示,以後加班了就讓陳知年給他算加班費。阿爸以為吳慷和他一樣,有養家眼裡。
離開公司後,阿爸教育陳知年,覺得她把公司裝修得太豪華了,沒有必要,浪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