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的那句話，的確是直接戳在了張興旺的肺管子上。
那就是這件事他的確沒得到任何許可，現在的行為就是在詐賀遠！
雖說不知道賀遠是怎麼確定自己沒在文件上簽字的，可是現在被他發現，那動刑這些辦法就全都失去意義了。
可掏槍逼迫他就真的有用麼？！
雖然現在把他放了也不是不行，可在安藤和河邊那裡邀功的目標就全毀了，自己也沒法對當初主動接下這事交差啊！
而就在張興旺內心為這事糾結的當口，賀遠低頭看了下手表，隨即淡然道“張局長，不管你怎麼想的，我也不想給自己身上多添那麼多嫌疑。不如你讓他們出去，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這樣你覺得如何呢？”
張興旺聽到這話一愣，忍不住一臉的錯愕道“什麼？你說啥？我沒聽錯吧，你願意全都給我說了？”
但思索了一下後，他還是對著旁邊的手下撇了下腦袋。
“你們拿上東西都出去，有事的話我會喊你們的。”
自己的出招都被這個力元給化解了，他現在這應該是要出招了，自己如果玩不起直接掀了棋盤，那就實在沒資格坐在這個局長的位子上了。
看看他打算說什麼再說！
“張局長，你終於是做出了自己今天最明智的決定。你知道麼，剛才就差那麼一點點，你的命可就要交代了。”
賀遠再次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隻是這次輪到他湊近張興旺了。
瞬息之間，攻守之勢易也。
張興旺眉頭一皺道“我的命要交代？你不妨把話說明白一些。”
“很簡單啊，你想一下，上次軍艦沉沒的事情這麼大，為什麼這件事日本人沒有接手，反而會讓你一個警察局長來全權負責呢？”
賀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一句更比一句讓張興旺心神俱震！
“你一定知道，現在北平的陸軍高層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內部調查上麵，甚至於還把海軍的人給抓了。”
“他們對於現場後續的槍擊事件一點精力都沒投放，再加上內部針對海軍的行動……這些加在一起，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這件事你張局長如果什麼都查不出來還則罷了，隻要你稍微查出點東西，哪怕隻是一丟丟的證據……你想一下，上麵，會有多少人恨你呢？”
話說到這裡，賀遠便停了下來，自顧自的又點起了煙，目中帶著一股不屑的嘲弄。
而聽完這些的張興旺則是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沒有當場從椅子上掉下來！
“你是說……你是說日本人壓根就不在乎這個真相是什麼，他們隻想利用這層關係對付自己人？可是這是為什麼？他們不都是一夥兒的嗎？！”
“張局長，我看你是完全不知道日本人他們內部的彎彎繞啊，你知不知道，同樣的飛機，海軍的螺絲是往左邊擰，陸軍的是往右邊擰的？他們這裡麵門道可太多了……”
賀遠湊近了張興旺身旁，一臉無奈的開始給他解釋起了日本軍隊內部那些堪比“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事情。
其實一開始設計這個局的時候，賀遠就想過張興旺可能不了解這個，畢竟他之前就是個土匪，是純靠著下手黑，敢殺人，能算計才上的位，並不了解這些辛秘。
隻不過這麼純粹的不懂，賀遠還真是有些預料之外！
不過這也正好給了賀遠方便，對於這些事情的操作就更容易了。
一番“分析”下來，張興旺那張腦滿腸肥的臉上再無一點疑惑，可反過來的卻全是糾結。
“要是這麼說的話，這事還真不能……”
“不過力會長，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為什麼還會做出這些引火上身的事呢？我現在可是已經入局了，就算事情真是你說的那樣，我也要交點東西上去，這樣才不至於被當成替罪羊，毀了以後的前程啊。”
什麼都交不出去，當然能從風暴當中抽身出來。
可這槍擊的事情，北平方麵肯定是要給本部，甚至是海軍方麵一個交代的。
到時候哪怕河邊正三和安藤有心放過自己，也肯定會給自己定一個辦事不力的過失，這對自己想要上位的目標可大大的有影響！
畢竟，誰能說好日本人不會把自己當成一塊擦腳布，用完了就扔，換塊新的繼續預備著呢？！
“你的擔心也有道理，所以我可以和你去一趟憲兵司令部，幫你和上麵說一下。”
“隻不過在去之前，麻煩張局長你老實告訴我，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應該不會是取代王克敏、齊燮元他們這些人吧？”賀遠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張興旺說道。
到了張興旺這個級彆，再往上去，也隻能是這些家夥所占據的位置了。
“最好當然是王克敏，齊燮元的話我還要拉攏那麼多皇協軍，多少是有些麻煩了。”
張興旺到了這時候也沒再掩飾，站起身來衝著賀遠冷笑一聲道“那咱們現在就走吧？天色不早了，你力會長如果真能幫我的話，到時候整個北平一文一武，咱們合作起來，就算是日本人也不用那麼害怕了！”
……
重慶，黃山彆墅，又名常公府。
這裡說是彆墅，其實倒更像一個莊園，占地奇大無比，甚至能容納下上百個士兵在其中到處巡邏而不顯得擁擠。
現如今，幾乎整個華夏的正麵戰場的所有命令，都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隻不過，當夜幕來臨之後，這裡就少了一些肅殺之氣，反倒多了一些燈紅酒綠。
尤其是今天，在很多方麵都派人過來的情況下，除了常凱申辦公的雲樓之外，主樓是從上到下都布置得和召開慶典一模一樣。
會多國語言的服侍生端著托盤行走，各界名流推杯換盞，隨便一個都是在外麵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甚至於像是徐業道、賀紅鸞和沈醉這樣的本地人物，都沒資格去二樓，隻能在下麵走動。
“聽說了麼？今天委員長好像要過來，大家可都小心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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