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之人一向熱情,卻也是看人下菜碟,很快就有一名色衰的姑娘走了走出,搖著團扇一步三扭的到了二人近前,上下打量了片刻後,眼裡流露出市儈的輕蔑,“兩位公子這是準備住店嗎?不如來咱們春香樓,和住店也差不了多少銀錢,可比住店舒坦多了,仙兒姐姐還會陪你們解解悶……”
仙兒說著拋了個敷衍的媚眼。
燕婭薇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臨千初笑嘻嘻的道“仙兒姐姐是吧,那到底差多少?”
“什麼差多少?你說的是銀錢嗎?”仙兒心裡已經確定二人是臭窮酸了。
若是平時和這樣是人說話,她都覺得晦氣,免得自己也跟著沾染上窮氣,更是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可自從鬨了水災之後,生意一落千丈,人們顧命還顧不過來,哪裡還有閒情逸致來青樓消遣?
媽媽有話,虱子再小也是肉,還能添個香燭錢。
“三兩銀……”仙兒試探著說了一句,這已經是底線了,她都沒敢多說,怕將人嚇跑了。
臨千初有些訕訕的搓了搓手,“那……”
“誒呀,算了算了,感覺你我有緣,就二兩銀子吧,少一個子都不成。”
燕婭薇已經傻了,很想不開,嫂嫂這唱的是哪出?
臨千初拉著燕婭薇,“兄弟,你我不如就當住店了,主要是我沒來過青樓,二兩銀子就二兩銀子吧,明日將賬要上來,再找仙兒姐姐相陪也一樣。”
燕婭薇就這樣暈暈乎乎的被嫂嫂拉到了春香樓裡。
二人都背著不起眼的破包裹,對於他們這樣的人進來,引來了不少姑娘的嘲笑。
仙兒翻著白眼,扭著豐臀,穿過中堂大廳,出了後門,直接往後院帶去。
前麵,他們這樣的窮酸還不夠資格入住。
可這樣恰恰正中臨千初的下懷。
燕婭薇雖然不知道嫂嫂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卻本能的覺得嫂嫂做一切事都大有用意,便門頭跟著,什麼也沒有說。
仙兒將兩個人安置在後院後,“你們就住在這間屋子吧,沒事不要亂跑,一夜二兩,現在交銀子吧。”
就好像已經忘記了她自己答應過相陪解悶的事了似的。
臨千初一副很是肉疼的將握的熱乎的二兩銀子,分外不舍的捏在手裡。
仙兒很怕他會反悔,伸手來拿,誰知她捏的極緊,頓時抬眼,“彆猶豫了,才二兩,二兩還不夠一桌席麵的……”
得了銀錢,仙兒快速的說了幾句,“旁邊是廚房可以燒水,吃飯另算銀子,樹下的台子是井台,你們自己弄吧。”
燕婭薇目送著仙兒匆匆離去的身影片刻,轉臉看見站在院子裡看著東麵不遠處的建築,不由小聲道“嫂嫂……”
臨千初看了她一眼,“我們進去吧。”
二人進了屋,半截蠟燭流了一堆的燭淚,臨千初慢吞吞的上前,慢條斯理的拿了小剪子剪去快要被淹滅的一節竹芯,“一會,你就熄燈睡覺。”
“嫂嫂,你要去哪裡。”燕婭薇頓時關了房門走到她麵前,緊張的問道。
她以為嫂嫂都進來了,怎麼也要歇息一晚,誰知嫂嫂竟然……
臨千初放下剪子,回頭對她暖暖一笑,“街口的另一側就是府衙,我等等過去探探,稍後就會回來。”
“那我和你一起去。”
臨千初搖了搖頭,“你若真想做點什麼,不如從後牆跳出去買些吃食回來,再買些肉食。”
燕婭薇當即應了一聲,就往外走去。
而臨千初則去打水燒水。
這幾天一直急於趕路,吃了幾天的乾餅,感覺人都沒有什麼力氣,也沒有正經喝過一口熱水,淋雨淋的感覺整個身體都是冷的。
待燕婭薇回來的時候,臨千初已經將水燒好了。
二人熱乎的吃飽喝足,臨千初坐在一麵破鏡子前將頭發打亂,配上這身灰撲撲的袍子,若是手裡拿著一根打狗棍,再做出畏畏縮縮的模樣走在街頭,定然以為是個乞丐。
燕婭薇心裡佩服,“難怪淩墨說嫂嫂是個大本事的人,我當時還不信,可沒想到你從出城到現在換了兩個身份,竟然一點都不違和。”
臨千初聽她提起淩墨,叫的也很是親密,不由一笑,“他現在還好吧?”
燕婭薇不由失笑,“淩墨若是聽到嫂嫂還記得他,估計他一定感動哭的,已經給我寫過幾次信了,對了,我和他說在新護軍裡,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羨慕呢……”
臨千初鼓搗著頭發,聽著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沐淩墨,隻是會心一笑,若不是她心中有事,定會調侃她幾句……
夜色蒼茫,薄霧氤氳,燈火爍爍,臨千初隱匿在府衙外往裡窺視著。
一個府衙,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會設巡邏的府兵。
然而,卻是外鬆內緊,裡麵竟然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仿佛看守著裡麵重要的人物似的。
胸前都掛著哨子,隻要一有動靜,想必就會吹響示警,到時候,就算是插翅也難離開了。
實在匪夷所思。
可小狸說過,裡麵隻停留過燕少淳的氣息。
並沒有看到燕少淳,那麼,他在不在裡麵?
臨千初在府衙外窺視了良久,才悄無聲息的退離,從青樓後牆回去的時候已經近四更天了。
燕婭薇正在房裡踱步,見她回來,連忙去櫃子上拿了梳子脫口問道“嫂嫂,怎麼樣?”
臨千初一邊攏著有些潮濕的頭發,一邊點了下頭道“有些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