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棧的牌匾因累年日曬雨淋的,已經褪的連字跡都模糊的難以辨認,隻勉強還能看到那個棧字。
幾人栓了馬走了進去,一股發黴的氣味撲麵而來,令幾人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但他們已經顧不上嫌棄了。
小二正無精打采的托著腮打盹,惺忪著眼一看到幾人,當即一個高蹦了起來,恢複了招牌式的熱情,“誒呦,幾位一路辛苦,是打尖還是住店?”
臨千初嘴角抽搐了下,就連台詞都一模一樣。
寶兒一本正經的道“我們住店,嗯,兩間上房。”
小二熱絡的道“好好好,幾位隨小的樓上請。”
隻是幾人還未出去,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嘩之聲。
臨千初果斷的轉身就往外走。
身後傳來那小二的製止聲,“幾位,沒什麼好看的,這種事情每天都發生……”
四人卻沒有理會,都走了出去。
隻見一名矮胖的男子紅頭脹臉的大聲嚷嚷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鄉親們,這粥水一天比一天的清亮,我們還能維持多久?我等雖是感謝北疆候的施舍,可北疆候到了力不能及之時,我們該怎麼辦?鄉親們……”
那些難民心有同感,那漢子的話也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有人跪在了地上涕淚橫流的嚎啕大哭,仰著天嘶聲喊道“蒼天啊,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空氣裡彌漫著令人絕望的氣息。
一瞬間,不少難民都嗚嗚的哭了起來。
也有人雙眼麻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問道“這位兄弟,那我們該怎麼辦?”
那個矮胖的男人麵對著百姓們,一臉視死如歸,“侯爺忠義,我們也不能再為難侯爺了,今日開始,有願意隨我一起爭一回命的,就跟我走,我們殺入皇宮,問問狗皇帝給不給我們一條活路。”
百姓們被他煽動的蠢蠢欲動,“可雪原那裡有郡守為狗皇帝把守著,我們如何過去?”
那漢子一臉陰狠,“既然他不讓咱們過去,怎麼都是死,那就殺了他,誰也休想阻止我們求命。”
百姓們群情激奮,“對,殺了他……”
臨千初眯著眼站在外圍看著那名矮胖的男子,他雖然是難民裝束,可他口齒清晰,邏輯分明,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難民。
寶兒當即就要上前。
被臨千初一把拉住了手腕,“看看再說。”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就見門口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百姓們莫要衝動,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本候保證,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會有你們一口吃的,本候的折子已經送上去了,相信不日,帝都就有消息傳來……”
躲在人群後的臨千初肆意的打量著那名男子。
那男子三十幾歲,身材修長,麵容俊秀,眼底有著青痕,臉上帶著明顯的倦色,唇瓣有些發白,身上披著一件半舊的狼皮大氅,但難掩身子的單薄。
原來,這就是北疆候!
北疆候身旁的一名膀大腰圓的副將走上前,底氣十足的吼道“都嚷嚷什麼?侯爺還在病中,為了大夥操碎了心,你們可曾為侯爺想過?!”
百姓們當即都跪在了地上,“侯爺……”
這時,那名矮胖的男子高聲道“侯爺,您就帶著我們一起殺到帝都去吧,求侯爺為咱們爭上一分活路……”
百姓們壓根就不在意誰做皇帝。
隻要能過上好日子,對他們來說,誰做皇帝都無所謂。
此時已經被那名矮胖的男子洗腦了。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隻要殺入帝都,殺了皇帝,他們就能活下去。
這樣的思想支配下,他們跟著一起大呼起來“侯爺啊,帶著大夥一起殺去帝都吧……”
北疆候的麵色一下慘白如紙,搖搖欲墜起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北疆候馬劭不是第一次聽說。
可,那也是他的心腹將領們,私底下嚷上那麼兩句。
卻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放肆的說出來過。
他伸出蒼白的指尖,指著那些群情激奮的難民,“你們噗……”
一口鮮紅的血就從他的口中濺了出來,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百姓們有一瞬的恐慌,陸續的住了嘴,滿麵驚容……
“侯爺……”
北疆候身邊的那名副將大驚失色的疾呼……
在關鍵的時刻,被他身邊的副將抱住了。
他的身後就是石獅子,若是真的撞上,那麼後腦必然先破。
副將目眥欲裂,“醫者,快,去叫醫者。”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北疆候被人抬了進去。
百姓們也仿佛遭遇了一場寒霜,沒了精神,又默默地排起了長隊,等著施粥。
然而,等待他們的是一名滿麵怒容的將領氣勢洶洶的上前,一連幾腳,將那冒著熱氣的大鍋就給踹翻了。
同時沉聲大喝道“還喝什麼喝,都滾,有粥喝,你們還不安生,都彆喝了。”
有的百姓們,就等著這頓口糧,哪裡能忍的住,頓時有人崩潰的哭嚎起來……
一瞬間,又是亂糟糟的一團。
臨千初轉臉掃視了一圈,頓時做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