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古宅遠離市區,環境清幽,整齊而筆直的行道樹像士兵一樣列在公路旁,兩側是大片大片的農田,在深藍的天幕下,星羅棋布,綿延望不到頭。
花千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扒著車窗好奇又新奇地往外看。
但她難得沒有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宗承炎一直在出神,不動用共感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能感受到他心情不太好,於是安靜地沒有打擾。
車子最終在一處中式庭院前留下,白牆黑瓦,飛簷反宇,門口還有兩座巨大的石獅子,將身後的建築襯得愈發古樸莊嚴。
齊節和宗承炎率先下車,花千樹也跟著,卻發現車門忽然打不開了。
“宗承炎?”她疑惑地叫他的名字。
“你就在車裡等我,我很快回來,嗯?”
是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花千樹進去。
他隻想守護好她的純真,也不想她被那兩人打擾。
可花千樹離不開他,他又不能把她丟在家裡,隻能帶過來,然後不讓她下車。
就門口到主宅的距離,應該對她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的聲音是花千樹此前從未感受過的溫柔,但她卻也是前所未有的生氣。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花千樹可還沒忘霜姐和宋倦跟她說的,要想和宗承炎結婚就要從老爺子那邊想辦法。
本來打算先去壽宴看看什麼情況的,但先前聽齊特助的意思,好像壽宴不會有了,那眼前的機會她又怎麼能錯過?
“花千樹。”
宗承炎很少這麼連名帶姓地叫她,但每一次叫他大名都代表他很嚴肅,“聽話。”
“不聽不聽!”花千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氣呼呼地看著他:“你都帶我到門口了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進去?我才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裡,宗承炎你不能丟下我!”
【你不能丟下我】
可能連花千樹都不知道,她無意間說出的這句話,卻如一把刀直直刺中宗承炎的心臟,頃刻間鮮血淋漓。
真疼啊。
那他要讓她也這麼疼嗎?
宗承炎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給她開了車門。
在花千樹跳下車的一瞬間,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的後腦,她整個人都被攏在懷裡,以至於她的聲音聽起來都甕聲甕氣的。
“宗承炎?你怎麼啦?”
“抱歉,”他下巴在她發頂蹭了蹭,“以後不會丟下你了。”
“這可是你說的,神明不可以被欺騙的。”
“嗯。”
宗承炎輕笑著應聲,卻更加用力地擁緊了她,“那可以讓我抱一會兒嗎,我的神明。”
最後四個字,宗承炎本來是帶著一種玩笑的意味在調侃,隻是當真正說出來的時候,竟然莫名有種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虔誠。
花千樹有點喜歡這個稱呼,她彎了彎唇,猶豫了一下,試探著伸出手,主動抱住了他,“喏,你的神明給你抱,你可以開心一點嗎?”
宗承炎心頭一暖,又抱了她片刻,原本的煩躁和焦慮竟然真的慢慢平複下來,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走吧。”
他很自然地牽住了花千樹的手,花千樹也沒有掙脫,乖巧地跟緊他。
宗承炎卻在那扇朱紅的大門前停下腳步。
他側過頭叮囑她:
“一會兒進去之後,不管見了誰,不管對方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嗎?”
“啊?為什麼?裡麵有很多騙子嗎?”
宗承炎眸光一頓,嘴角泛起兩分嘲弄的笑,“嗯”了一聲,“對,裡麵有很多騙子,所以你不要上當。”
花千樹卻彎起眉眼,“那他們要倒黴了,我可是神哦,欺騙我會被法則懲罰的!”
宗承炎一愣,隨後輕笑出聲,先前的忐忑的沉重一掃而空。
他怎麼忘了,眼前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可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
“嗯,他們要倒大黴了。”
他的聲線都輕鬆了許多,看了一眼一旁的齊節,齊節會意,推開大門。
門後首先是一個庭院,青澀的石板鋪就迎賓竹道,竹道後是一條條錯落有致的門廊,齊節在前麵帶路。
四周靜謐無聲,除了偶爾的蟲鳴,就隻剩下幾人的腳步聲。
花千樹好奇地四處觀望,在這樣的環境下她連說話都忍不住壓低了聲線。
“宗承炎,好奇怪哦。”
“嗯?”
“這裡的建築造型看著好像曆史很久遠的樣子,但我看到的價值好像不足以匹配它該有的曆史誒。”
宗承炎捏了捏她的手心,溫聲解釋:
“因為這是翻修做舊的,並不是真正曆史上遺留下來的古建築。”
老宅以前也不長這樣,以前就是很普通的一個農舍,後來宗承炎憑借自己驚人的經商天賦,和沈刻宋倦開創宗氏,此後迅速崛起並在明城站穩腳跟。
宗承炎在宗氏有了起色之後,就想把老爺子接到市中心去,當時還給買了一套豪華彆墅。但是老爺子住不慣,覺得城市生活壓抑,宗承炎沒了辦法,隻能把老爺子送回來。
不過他也不想老人家繼續待在那破舊的農舍裡,於是找人按老爺子的喜好重新翻修,並安排了傭人管家以及家庭醫生在這邊,以防他不在的時候無人照料。
“這樣啊,難怪。”
花千樹應聲,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