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尹如煙之後,花千樹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回去的路上甚至小聲哼起了歌兒,不過她素來敏銳,很快感覺到不對。
司宴和紀書禮有點過於安靜了。
她看向身旁的兩人,“怎麼啦?你們不開心嗎?”
“沒有。”
司命搖頭,談不上不開心,他隻是心頭有些空落落的。
千年來他一次又一次地輪回,如今終於快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接下來呢?
他突然很茫然,雖然知道自己僅剩兩年的壽命,可這兩年要怎麼過呢?安靜等死嗎?
說來可笑,他千百年都熬過來了,兩年於他本該是彈指一瞬,可他卻覺得,往後的這兩年,他會過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難熬。
“小花,”司命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是這個世間最後的神明,等你入主財神殿後,你將擁有無儘的壽命,你會很孤獨。我隻是……忽然有些心疼你。”
以前的天庭很熱鬨,雖然大家的壽命也很長,但總能找到些事情做,去嫦娥那兒蹭桂花酒,遛遛二郎神的哮天,找千裡眼順風耳聊八卦,看月老給人牽線,時不時再聯合武曲找二郎神打架……
神明斷情絕愛,但他們從不孤獨。
可如今的天庭空空蕩蕩,未來也不會再有新神,花千樹將一個人守在那裡,直到這個世界走向儘頭。
想想都……好難熬啊。
他雖然也熬了千百年,可他好歹有個目標,有個盼頭,但花千樹什麼都沒有,隻是守著。
花千樹聞言卻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孤獨……是什麼?”
她是樹。
木石無心,她在化形之前就一直隻有她自己,自己發芽,自己長大,自己開花,又自己凋謝,樹葉綠了又黃,年複一年,這樣的日子之於她最是平常。
反倒是化形之後跟各種人打交道,凡人總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情緒變化莫測,她大部分時間都很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司命一時啞然,半晌後失笑。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鴻鈞會選中你了,你確實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再沒有什麼能比一棵樹能熬了。
無心無情,無愛無恨,永不偏私,也永不孤獨。
可司命看花千樹的眼神卻無比的心疼。
她好像徹徹底底的一個工具,一個甚至比鴻鈞還要遊離的存在。
花千樹聽不出來司命語氣裡的悵然,還以為是在誇她,睜著一雙亮亮的眼睛地點頭:
“嘿嘿,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神明丟臉的!以後這個世界就交給我吧!”
司命瞧著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無奈地摸她腦袋,“好,以後這個世界,就交給你了。”
花千樹又看向紀書禮,“那你呢?你為什麼不開心呀?”
紀書禮抿了抿唇,“你……拿到玉圭之後,是不是就走了?”
“對呀,我神位穩固了,天門就會為我打開,我要回天上去。”
是的,花千樹成神那麼久,還沒去過天庭。
天門自從失去天兵天將的看守之後,就成為極為死板的存在,有點類似於現代的自動門——
感應到強勁的法力或正神神性,則自動門開,否則大門緊閉,誰也不能撼動分毫,不會因為你有苦衷就給你行方便。
花千樹此前法力低微,神性更弱,所以一直沒能得到天門的認可,並未真正踏足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