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尺直接承認道,“是。”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恭敬的放到了方永身旁的茶幾上。
“淮北十三郡,除了嵇、鄭兩大家族外,其它勢力都已經答應與公子合作,淮北十三郡下轄每個城池也都騰出了三處商鋪,方家產業隨時可以入駐。”
“此外,淮北十三郡的每個城池,當地衙門都在城內騰出了一座供平民百姓讀書識字的私塾,相關資質也都已經辦了下來。”
“隻要公子座下那些擁有功名的讀書人願意前往,私塾隨時可以開課。”
帶著討好之意的聲音不斷傳進方永的耳朵,方永看著信紙上的文字,一雙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當初賀大人和我聊的時候,我方家說的是可以給淮北的商戶讓利三成。”
“賀大人倒是好,隻給我方家留了三成!”
方永咬牙切齒的說著,突的一下把信紙撕成了兩半。
在沛郡大擺辭陽宴的時候他就和賀子尺說過,如果淮北鄭家這種和崔氏存在密切聯係的大家族能夠徹底和崔氏一族斷絕關係,方家在淮北的利潤可以給這些家族讓利三成,在保證方家產業不虧損的情況下,連屬於方家的產業都能讓利一半。
然而賀子尺為了把淮北的所有商戶整合到一起向他交差,甚至包括方家產業
在內,都隻給方家留了三成。
這三成還隻是商品交易後的毛利,而不是純利潤。
扣除貨物生產和運輸上的花銷,方府能得到的實際利潤,幾乎不到一成。
“我方家奴仆曆經幾十上百道工序生產出來的東西,明明能賣十兩銀子,卻要眼睜睜把其中九兩送給彆人。”
“淮北的鄉紳、官員、地主,一個個都可以躺在家裡坐等收錢,唯獨我方家奴仆累死累活。”
“賀大人把我金陵方家當成什麼了?”
“大善人嗎?”
賀子尺似乎早就猜到了方永的怒吼,不僅不反駁,臉色反而更加平靜了。
“公子莫慌,且聽在下娓娓道來……”
他從懷裡掏出一遝紙頁,翻了好一會兒,才從裡麵抽出兩張遞到了方永麵前。
“這是在下卸任前從衙門裡找出來的東西,一份是淮北的人口分布和趨勢圖,一份是淮北近年來的賦稅情況。”
“在下來前給公子算過一筆賬。”
“如果以方家現在的能力,想要說服淮北所有世家,從而在淮北設立有教無類的學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要是讓利就不一樣了。”
“隻要得到了足夠的好處,淮北的商戶們便不得不給方家這個麵子。”
“好比在下今日進入幻音坊的時候,先
給了幻音坊迎客的小廝五兩金子,但又因為小廝把在下安排在見不得光的角落,一怒之下給了那小廝一巴掌,看在那五兩金子的份上,那小廝即便再怎麼不滿,也不會去找掌櫃的告狀。”
“再則。”
“淮北人口直逼三千萬,一旦處理好了這三千萬人的關係,距離公子入主京城的願望,也便又進了一步。”
方永雙眸死死打量著卑躬屈膝的賀子尺,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從賀子尺的話裡,他察覺到了幾個重要的消息。
卸任!公子,和在下!
被當今皇帝賜名賀狂的沛郡知府,已經卸任官職了。
一個能被皇帝重用,能被徐鳳先點名提醒的人,絕不會是泛泛之輩。
但賀子尺在自己麵前的態度,實在放得太低了。
方永幾乎肯定的質問道,“你是來投奔我的?”
賀子尺雙手抱拳,衝著方永施了一計大禮。
“公子高見。”
“陛下有了更好的棋子,老夫這身骨頭於陛下而言已無用武之地,為苟全性命,不得不另尋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