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抬起手指輕輕點著桌麵,瞧著江清宴眼中的疑惑,聽見他儘管疑惑卻還是依言答應,心下有了幾分寬慰。
這孩子吧,說他不聽話,他倒還真真依照你說的做,說他聽話吧,怕是他回去後要自個琢磨半日。
她緩聲道:“你可有什麼想問的?”
江清宴乖乖低頭:“並無。”
宋清阮暗暗歎了口氣,這件事關乎江清宴的生死,她自然是要同江清宴說明白的。
“今日在賞荷宴上,今上提及三年後的鄉試,道是想要將三年後的鄉試提到今安初冬。”
輕緩的聲音落在江清宴耳中,瞬間打破他麵上的平靜。
“今年初冬?”江清宴蹙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麵上罕見地沒了把握:“母親是擔心兒子不能在鄉試中奪魁,給母親丟人嗎?”
宋清阮一怔:“你為何會這樣想?”
“便是神童,也做不到在短短幾月功夫將往後三年的東西儘數學到自己肚中,何況你已竭儘所能用心去學,再者,你能否考中,我並不萬分看重。”
“我希望你能考中,但不希望你將自己逼到絕路上。”
江清宴又是一怔,半知半解起身,驟然跪了下去:“是兒子失言,兒子心急了,擔憂自己考不過這回的鄉試。”
宋清阮低頭看著江清宴,並沒有將他扶起來,而是緩聲道:“清宴,比起你的學業,我更看重你的性命。”
她皺眉,一字一句的同江清宴說著這件事的難處:
“這次鄉試,是因著欽天監夜觀天象瞧出大宋的國運有難,又從天象中觀出,要在此處鄉試中尋出一個有福之人為國祈福,是以,學業好壞不打緊,要緊的是,這欽天監如何會不會在見到你之後,驟然點頭說好。”
“這樣一來,若是日後大宋有旱災澇災,都會歸咎到國運上,皆時若是引起民憤或要祭天祈福,你猜誰會第一個被架出去?”
江清宴緩緩抬頭,一張臉漸漸失了顏色:“是鄉試奪魁者?”
宋清阮頷首:“可難就難在,這魁是不是你的,你自己說了不算。”
她掩下深藏在這奪魁背後,宋國公府會被牽連的事,道:“而你,極有可能會被選中。”
江清宴低頭,喃喃道:“若欽天監一直咬死說天象未曾變好,兒子豈不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去?”
“那,侯府和母親您,是不是也會被牽連?”
江清宴現下唯一能想到的法子,隻有一個,雖然拙劣,但說不準避開災禍,他道:
“若兒子稱病不參加這回的鄉試,可就安然無事了?”
宋清阮搖頭:“若這樣,我也不會尋你來商議了,今上下旨,凡是官員中年滿六歲的孩子,都要參加鄉試。”
“是以,我要你藏拙,儘你所能的,不讓旁人注意到你,鄉試做題時莫要答對,反而是錯的越多越好,要讓人覺得,欽天監看中的人不過是個草包。”
她神色微變,多了幾分無可奈何:“隻是這樣一來,你怕是要被人嗤笑三年,世人嗤笑得越是嚴重,你便越安全,屆時我也會放出信去,好叫世人認為你不配那高位,如此一來,在你要獨當一麵時,尚有回旋的餘地……”
也說不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