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薄的霧氣將陽光分割成一條條光線。
興安趕到王府的時候,就看到郕王早就整裝待發。
“臣,興安,見過郕王殿下。”
下車行禮之後,興安繼續道“殿下是知道今日朝議,所以整裝待發?”
“不瞞你,我現在很興奮,很激動,”朱祁鈺攤開雙手,繼續道“興奮的雙手都在抖。”
在興安一頭霧水的時候,朱祁鈺已經鑽進車廂裡了。
車廂裡,聽著外麵興安訴說著朝議的注意事項,朱祁鈺滿腦子都在回憶午門的場景。
這次朝議並不在文華殿,畢竟文華殿沒有奉天殿那麼大,能夠容得下那麼多的文武大臣。
馬車停在端門,當朱祁鈺下車,在興安的陪同下穿過禁衛,從門洞中走進去。
灰白的青磚整齊鋪在地麵上,每踏出一步都穩穩當當。
再往裡,便是午門。
此時的午門已經聚集了不少大臣,看到朱祁鈺之後,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路。
穿著紅色長袍,身前身後,乃至雙肩各繡著一團五爪行龍。
這是親王禮服,腰間還圍著玉帶。
朱祁鈺目光掃視著對著他行禮的大臣,慢步走向最前端。
當他站定之後,回身,所有文武大臣分成四列,中間隔開三四步的距離。
在朱祁鈺眼前,是尚書兼大學士,也就是內閣的重臣,以王直為首。
再其後,便是普通的六部尚書,於謙便在其中。
在於謙身上停留了片刻,再看向中間的那些大臣,最終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
隨著興安高聲唱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那個被朱祁鈺盯著的人立馬垂首出班,當他抬頭準備啟奏的時候,就發現朱祁鈺目光灼灼。
沒多想,他手持笏板,正對臉中間,躬身道“臣,都察院右都禦史,陳鎰上奏,請殿下抄滅王振全族。”
聞聲,群臣靜悄悄,而朱祁鈺也沒有開口。
見狀,陳鎰突然痛哭流涕,聲淚俱下,跪倒在地,悲憤道“王振傾危宗社,請滅族以安人心;若殿下不奉詔,群臣死不敢退。”
猶如往一汪平靜的湖水裡扔下巨石,頓時又有大臣出班,拜服在地,懇切道“臣請抄滅王振全族!”
一個個朝臣紛紛跪地叩首,聲音浩蕩。
“請誅國賊!”
彙聚的聲音震撼人心,就算早有預料,朱祁鈺內心也不免顫上一顫。
土木堡之變,朱祁鎮帶著大明精銳全軍覆沒。
而現在,這些大臣,要將罪責全部歸在一個太監的身上。
堂堂皇帝陛下,能有什麼錯?
當初他是趕鴨子上架,現在也差不了太多。
原主一開始根本不想當皇帝,但是身在那個位置,享受了帝王的待遇,進則生,退則死。
於謙獨自站立,他隻覺得渾身冰冷。
中了,又中了。
“當初他們當著我的麵,打死了人,但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