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聖聖相承,不改河運,其行徑之熟,兌期之捷,用費之省,立法之優,億萬民人,難於位置,明知耗費良多,而河運曆年如故,亦謂成大事者,不計小費,圖遠略者,不務近功。”
文華殿。
朱祁鈺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麵的大學士侃侃而談,目光看向了陳循。
北方農事不易,遼東被騷擾成了日常,但北京軍事中心和政治中心,需要從南方運送糧食,而且邊鎮也需要。
而這些東西,都要通過漕運。
區區近三十年,漕運已經發展壯大了。
至於為什麼漕運會和海運連係在一起,無非就是海運確實能將糧食運往遼東。
但是,人,你從哪來?讓農戶放棄耕地?去碼頭當腳夫?
那麼糧食誰種?
古人也不是傻子,大明確實很大,內需未滿,就擴大外貿,這是扯著蛋了。
因而,無論是朱祁鈺還是陳循,所要的規模都不大。
他們要做的,就是留一個口子,一個可以撕開的口子。
而大學士們,也不是完全反對禁海,至少大明,禁的一直是私人貿易。
這不是什麼大朝會,在文華殿,皇帝要先統一上層的意誌,隨後將這個意誌下達下去。
“運河之維護,需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單就通州河,目前還無法完全貫通,大型船隻根本到不了京城,此事於尚書最是知道。”
陳循接到朱祁鈺的目光,立刻站了出來,道“但是,海運,隻需要深水港,寶船就能將糧食一批一批運至港口,皆時由舊港再通過河運或路運,源源不斷送往邊疆,乃至京城。”
這是一個很美好的理想。
“那人從何來?”
大學士皺眉問道,聖人不住皇宮,小朝議便是大學士和聖人思想交流的地方。
“軍卒。”
陳循沉聲說道“寶船所領水師,皆有軍卒控製,軍製已改,如今雖屯所與募兵並立,水師皆由所募之兵,以添人力。”
聞言,大學士沉默了下來,而於謙站出來問道“此便會影響漕運,若是南北百萬漕工成了無業遊民,聽人遣散,結黨成,勢不得不流而為賊,撚逆滋擾,激而為此也。”
於謙的擔憂是有必要的,這不是後世,漕工下崗,那麼所帶來的風險,便是盜賊叢生,社會動亂。
朝廷的基層組織能力,朱祁鈺想想都知道後果。
所以,不能盲目推行。
“運河非棄,漕工可入軍營,充當水師。”
陳循聞言,開口回答道。
這時,王直搖了搖頭,站了出來,道“那便是與民爭利。”
到了這一步,那些把持漕運的人,就不會坐視不管了。
“哦?王卿家人,可有涉及?”
朱祁鈺揚起嘴角笑道。
“陛下,布政司、轉運司、乃至藩屏皆有。”
這是小朝議,王直並不認為當今聖人是傻子,相反,聖人是雄主,所以沒什麼好藏的。
其中,還有沿河的官店、皇店和各朝臣勳貴乃至氏族都牽扯其中。
而海運,多隻涉及沿海,肥的是沿海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