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在朱祁鈺心裡有著能號召天下學子的思想鋼印。
可當裴綸這麼一說,朱祁鈺便豁然開朗。
如今的社會,早就不是以前。
儒教歸儒教,儒家歸儒家,而孔子就是孔子,衍聖公是衍聖公。
越寬泛越能團結大多數,相反,越詳細越能分化其內部。
科舉就是這樣,儒學的意義在於科舉,以官為本、以官為貴、以官為尊,是千百年來儒學教育的結果。
“朕受教了。”
朱祁鈺坐直了身體,鄭重說道。
對此,裴綸似乎找回了當翰林時的感覺。
“陛下天資卓越,久時便能自悟,老臣不過是提前點出罷了。”
眼前的聖人才二十出頭,自己一個五十多的老頭才悟出的道理,聖人幾句話就想明白了,這不是天資卓越是什麼?
裴綸對於朱祁鈺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觀,和夷戾王比起來,眼前的聖人太優秀了。
“此番巡撫山東,朕會給你安排幾個廠衛好手,護你安全,你與廠衛素有恩怨,但朕希望你明白,今時不同往日。”
鑒於裴綸之前和王振的恩怨,但那是在朱祁鎮手裡的朝廷,不是在朱祁鈺手裡的朝廷。
聞言,裴綸苦笑了一聲,道“當初廠衛要老臣的命,現在陛下讓廠衛保護老臣,此一時彼一時,臣謝陛下。”
相視一笑,事情也就愉快的決定了。
等裴綸離開的時候,金烏也飛向西邊,正準備躲到地平線後麵。
華燈初上,街頭人潮湧動。
四處的居民,吃完飯,便拖家帶口朝著皇城午門樓走去。
沿街四處掛有華燈,還有商販在花燈上掛著燈謎,留住行人的腳步,讓他們多看自家商鋪一眼。
朱見濟整裝待發,手裡拿著自己做的小燈籠,和大多數孩子一樣,頭戴著虎頭帽,望眼欲穿等著自己的父親。
汪招娣有身孕,不想上街,而吳太後則覺得王府隻留汪招娣不好,要留下來陪兒媳。
換了一身圓領龍袍,朱祁鈺出現在朱見濟麵前,然後父子就一起站在府門口,手拉著手,等著杭惠茹。
貂裘紅色披風,盤起的頭發扯著珠搖,每走一步,珠釵一端的珍珠就晃動一下。
蓮步走到朱祁鈺麵前,福身道“讓陛下久等了。”
貴婦出門自然要裝扮一番,朱祁鈺垂首,挑起杭惠茹的下巴,笑道“愛妃真漂亮。”
雖然都知根知底了,但是杭惠茹還是經不住夫君的調戲,俏臉緋紅,細聲道“濟兒看著呢!”
身後跟著兩個小婢女,低頭看著腳尖,心想著,原來皇帝是這樣子的。
朱祁鈺可沒有微服私訪的打算。
東廠差役前麵開路,婢女提著香爐走在馬車前麵引路,興安駕馬護在一旁。
所過之處,人群都會散出一條道來。
誰人不知皇帝鑾駕。
朱祁鈺坐在中間,兒子妻子坐兩旁。
一旁的朱見濟總是挑起窗簾向外看去,卻隻能看到跪迎的百姓。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父皇,咱們是不是打擾到了百姓遊樂?”
放下窗簾,朱見濟似乎帶著些許自責。
“那又如何?”
朱祁鈺挑眉問道“若是微服私訪,出了意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