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到,溫暖、流暢的鋼琴曲如同清澈的溪澗,流暢地響在大廳。
陸東南順著鋼琴聲,轉過轉角,見到了坐在鋼琴前的季清。
季清彈得很投入,並沒有注意到朝他這邊走來的陸東南。
直至,有音符加入他。
季清轉過頭,隻見陸東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邊上坐了下來。
陸東南指尖未停。
季清也繼續專注於曲子的彈奏。
兩人聯手,合作了一首《風暖》的純音樂鋼琴版。
季清很驚訝。
剛剛,他發現大廳裡有一架鋼琴後,有些技癢,見前輩去洗手間還沒回來,就隨性彈了起來。
他在《樂之歌王》的舞台上唱過《風暖》,《風暖》的旋律早就已經刻在他的腦海。
因此,即使沒有譜子也不妨礙他能夠流暢地彈出曲子。
季清第一次在《樂之歌王》舞台唱這首歌的時候,還是最冷的冬天。
他為這首曲子做了長久的準備,可是最終,因為種種原因,被送入了待定席。
節目錄製結束,他都沒能從那種憤怒又不甘的情緒當中走出。
他能夠允許自己技不如人,但是那種暗箱操作下的比賽結果,是他所無法接受的。
是前輩的及時出現,將他從那種憤怒跟無力的境地中,擺脫了出來。
他們一起牽手,從最冷的冬天,到蟬鳴的盛夏。
季節更替輪轉。
如今,他們一起坐在這裡,再次彈起了這首《風暖》。
冥冥之中,像是一種既定的宿命。
陸東南的曲子沉靜而又有力道,像是吹自山頂的風。
季清彈奏要更輕快一些,像是海風同山風的完美交融,共同彈奏了一首屬於夏天的風。
曲子收尾,兩人的雙手同步從鋼琴上放下,彼此對視一笑。
從頭到尾,兩人並沒有進行任何的交談,也未曾有任何親密的舉動,經曆了一場聽覺的盛宴的餐廳裡的客人,卻早已是自發地為兩人的默契彈奏熱烈地鼓掌。
季清起身,對著餐廳裡的眾人微微一笑,一隻手放在胸前,來了一個西方禮儀的致謝。
實際上,季清此時此刻的心情可一點也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麼雲淡風輕的。
兩人回到座位。
季清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前“輩怎麼會這首曲子的?”
“你在《樂之歌王》台上唱過。”
季清瞬間就聽出了陸東南的言外之意。
因為你唱過這首歌,所以我對這首歌的曲子爛熟於心。
季清無法想象,這人到底是聽了多少遍,又一個人坐在落地窗邊的那塊絨毯上撥弄了多少回樂器,才能夠在這個時候如此流暢地彈出這首曲子,還能同他一起四指連彈。
任務卡上的要求是說出節目錄製到現在,對方最讓你感動,或者是最讓你心動的地方在哪裡。
季清卻覺得,前輩根本不必言說一個字,當前輩坐在他身邊,同他一起彈奏出那首《風暖》,指尖流淌出的每一個音符,都足夠令心顫魂搖。
他也是。
他也無法再組織適當的語言,去表達他對這個人的喜歡。
所以,季清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他越過餐廳的長桌,在陸東南微訝的目光注視下,捧住他的臉頰,吻上了他的唇。
他不想再藏了。
也不想前輩再因為他,被他的粉絲們誤解、嘲諷跟謾罵。
他他想要告訴所有的人,是的,他愛這個人。
他已經做好所有的心理準備,同前輩一起麵對往後即將會遇見的一切困難。
節目組???!!!
“啪啪啪啪!”
餐廳的客人報以最為熱烈的掌聲。
比管予澤表白紀韻菲時,儼然還要熱烈。
管予澤垂下眉眼。
餐桌下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
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好像隻要大家把目光稍稍放在他的身上,季清就會千方百計地把大家對他的注意力給奪走!
…
不遠處,季明明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小兒子吻上陸東南的唇。
“明明?怎麼了?”
季明明的兩位朋友補完妝,一起走了過來。
季明明轉過身,“沒什麼,我們走吧。”
季清離開陸東南的唇瓣。
陸東南從餐桌後頭走出,來到了季清的身前,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中,扣住他的後腦勺,回吻了回去。
不似季清方才那樣簡單的親吻,升級成了深情的擁吻。
節目組“???!!!”
這,這是他們能,能播的畫麵嗎?
季清靠在陸東南的肩上,微微地喘著氣。
剛剛媽媽站著的地方,站著一對小情侶。
季清垂下眼瞼。
在心頭悄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嗯。抱歉啊。是不是嚇到大家了?”
季清收拾好心情。
他轉過身,麵朝著眾人,有些狡黠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節目組“……”
想要問是兩位老師即興發揮,還是真情流露。
不敢。
慫。
集體看向總導演。
總導演裝死。
是即興發揮還是真情流露,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清寶,陸老師,剛才的畫麵,我們能播麼?”
季清笑盈盈地望著陸東南,“我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陸老師行不行?”
陸東南不輕不重地捏著季清的後脖頸,回“沒什麼不能播。”
節目組“!!!”
這就,赤雞了!…
…
《我們官宣了》最後一期錄製終於進入尾聲。
黃商有彆的工作,不能來接季清。
季清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眾上了陸東南的房車。
節目組“!!!”
他們,該,該不會是真的請到了一對,真,真情侶吧?
總覺得,不敢相信!
車上,季清把自己在餐廳見到他媽季明明的事情跟陸東南說了。
陸東南聽後,有幾秒的沉默。
“所以你才在節目上……”
“不是……我親前輩跟看見我媽沒關係。我就是,想親就親了。當然,我不否認啊,也有就……順便出個櫃的意思。”
季清無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嗯。這種事情,越是往後拖,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就想著,既然我媽今天在,就乾脆一鼓作氣,也挺好的。”
陸承遠跟宋明月夫妻兩人都是在娛樂圈工作,見得多,陸東南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對於夫妻兩人而言,根本沒差。
事實上,比起陸東南喜歡同性這件事,宋明月還真擔心自己兒子會就此孤獨終老。
因此,陸東南的性向,對於他們夫妻兩人而言,根本就不是個事。
陸東南自己沒有來自家庭的壓力,不代表他無法明白此時季清的心裡該有多煎熬。
季明明再開明,也不可能平靜地接受兩個兒子都喜歡同性這件事。
陸東南握住季清的手,“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溫度是能夠彼此傳遞力量的。
季清心底的那份不安,因為陸東南的這句話,被驅散了不少。
他把腦袋埋進陸東南的懷裡,終於露出一點點真實的情緒,“本來還以為她會打電話叫我出去的。可是沒有。我可能……把她的心傷透了。”
陸東南親吻他的額頭,“不是你的錯。”
季清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事情。
他隻是喜歡前輩,前輩又恰好是同性而已。
能有什麼錯呢?
就是……
心裡頭始終有點愧疚。
…
《我們官宣了》拍攝結束後。
季清跟陸東南又開始各自忙碌的行程。
《殊途》的後期已經全部製作完成,宣傳即將提上議程。
身為製片人,陸東南忙得睡眠時間都被大大壓縮。
好在,他本身也不是太需要睡眠的人。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節奏,對他而言適應良好。
隻是,無論多忙,隻要有空,他跟季清就會視頻通話。
這期間,季明明始終沒有主動聯係過季清。
季清也從一開始的緊張不安,到後來漸漸地放鬆了不少,“前輩,你說……媽媽會不會是,默認我跟你的交往了?
陸東南“嗯”了一聲,同意了小朋友的猜測,心底卻是遠遠沒有這般樂觀。
身為一個母親,在看見自己的兒子和同性親吻,能夠隱忍幾天而不發,絕對不會是默默接受……
果然。
這一天,陸東南結束跟導演廖春江的通話,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陸東南先生嗎?我是季清的母親,季明明。”
“您好。”
“我就省略不必要的寒暄了。請問陸先生最近有空嗎?我想同你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