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好好想想,和離的事。
這段日子李渭待她格外地用心,用度吃食處處都是親自著人過問的,更不用說他還花了心思,弄了一院子的花燈給她看。
如此心意,她不是不動容的。
便在昨日之前,她都是真的以為,李渭是當真將她放在心上了,她幾年來的情意原來也不算白費。
連與他和離的心思都險些動搖了。
可是若他對自己的好,並非是因著喜歡自己,而僅僅是為了亡友的妹妹,那她滿腔的熱忱便真的成了笑話。
李渭這園子,處處皆是他自己設計布景的,幾步一景毫不誇張,這會雖是冷了些,可冬日裡的園景卻絲毫不顯破敗,反而彆有幾分生機。
看著紅梅點點,映在霜白枝頭,沈薏環心中的憋悶也少了許多。
她待李渭從來都是一片赤誠,心中的情意滿滿當當,他喜歡靜,她便能坐在書房裡,捧著枯燥的文集史書讀一下午,隻為了晚間與他聊上幾句書中的晦澀之處,他喜歡的,往日裡,她全都能做到。
她心甘情願地捧出自己的滿腔情意,看他舒心,自己便覺得值得。
但自從秋圍之後,她對著李渭時,心中的情感便複雜了許多。
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需要回應的。
沈薏環在園中足足逛了一個多時辰,冬日裡天色暗的早,她回到房間時,屋內已是掌了燈。
她推門而進,屋內點著火龍地暖,炭火的暖意撲麵,熱氣裹住她全身,沈薏環才發覺,在外麵走了許久,四肢百骸都好似要被凍僵了一般。
方才在外麵逛得興起,絲毫不覺得冷,這會沈薏環才發現自己手腳都是冰涼的,她循著炭盆走去,蹲下身子想暖暖手,背後有人往她這走來,“疏雲,我想沐浴,你去準備一下吧。”
身後的人並未回答她,她頗有些疑惑,轉頭正要去看,雙手便被握住,交握的兩雙手一同在炭盆周邊取暖。
沈薏環回頭便撞上李渭的下頜,她吃痛的下意識往後躲,被他用手勾著摟進懷中,交纏的指節也並未鬆開,她被反手扣在他的胸膛,頭頂上方傳來他稍有些不悅的聲音,“小心些。”
她人蹲在地上,手被扣在身後,身體被壓進男人懷中,整個人都失了支撐,想掙都掙不開。
這會倒是不冷了,可是這般陣仗,當真不如她自己取暖沐浴來得舒服。
“逛夠了?”佳人入懷,驅散了他等她一個多時辰的不耐,她軟軟的,身上還帶著些涼意,摟在懷中反倒還有些舒服。
“您先鬆開我……”她本想問他何時來的,找她有什麼要緊事,可她正想開口,便覺得此刻這個姿勢,並不是很適合講話,她聲音有些悶,低聲地對李渭說道。
他鬆開她,起身走到裡間的紅木桌案前,坐下,微微帶了幾分笑意,“要不你先去沐浴?”他端起喝了一半的茶盞,也沒繼續喝,隻捏在手中,打量把玩,覷她一眼,又說道,“反正也不差這麼一會了。”
“您怎麼來了?”沈薏環沒理他打趣的話,起身站好,低聲的問他。她有些意外,方才還以為是疏雲。她拒絕了他的邀請,跑去園子裡逛了好一會,他竟然還會過來等她?
“看書看累了,回來歇著。”他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放下茶盞,見她還站在那邊,修長的指節扣了扣桌麵,“坐過來。”
沈薏環坐到旁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房間內靜的隻有炭盆中銀絲炭燃燒的微弱聲響。
“你昨日問我,當初……”想到昨日她問自己的話,他猶豫再三,終是開口,想要說與她聽,卻被她打斷。
“將軍不必多說了,”她低著頭,發髻上的珠釵在燈火輝映下燦著細微的光,她的側臉格外好看,隻是不曾看他,瞧不見神情。
“當日我向陛下奏請賜婚,確是有彆的考量。”
“但如今我對你如何,你當真不知?”
李渭對她脾氣秉性頗為了解,她雖是說著不想聽,可她心中在意,否則昨日便不會連聲問他,今日思前想後,終是來了這一趟。
當初他邊境中拚殺出的赫赫戰功,在陛下眼中儘數化成定遠侯府勢大的威脅,他父兄已是朝中重臣,手中握著天下人生殺權柄的成元帝絕對不會讓定遠侯府三個成年男子儘數入朝,封侯拜將。
他作為顯赫大族的世家子弟,婚事必定由陛下親指,他心知肚明,陛下定會為她選配一位家中地位極高,卻無實權的世家貴女,待得來日,尋到錯處便如安平侯府一般結局。
“環兒,便是當日,我確實對婚事抱有彆的目的,”他聲音微澀,生平頭一遭向人解釋自己做事的動機,可心中並無不願,隻盼她能理解自己的難處,“但我自始至終,都沒想過欺騙於你。”
“我既是娶你,定會護你一生。”
“你可還願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