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她想說什麼,原來就是為這個。
這算什麼?
寧願委屈了自己,隻盼著他遂了心願便將她扔在江州,從此再沒瓜葛?
她到底將他看成了什麼人,又將她自己置於何地了?
他眉眼間的溫柔不再,可過了許久,他也沒做什麼,最終隻單手撐在她的身側,在她額間輕吻一下。
沈薏環說完那話,便閉上眼睛,她心知肚明,男女間那麼點事,話說開,事辦完,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如今糾纏不放,想來為這的無非就是這個,若是隨了他,日後許是能得個解脫。
可等了半晌,卻隻感到他稍帶不穩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側,額上落在他的輕輕一個吻。
“環兒,我要的是心甘情願,不是你這般的。”
他指腹撚去沈薏環眼角的淚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是哭了。
沈薏環有些喪氣,她鬆開李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格外認真地看著他,許久後,她低聲說道,“不會再心甘情願的。”
“當日環兒待我悉心時,我也想不到你我會有今日,”李渭翻身坐起,理了理自己的中衣和外衫,眸光深沉地盯著她。
看她因自己起身而鬆緩下的神色,李渭終隻是笑笑,“或許日後環兒又喜歡我了呢?”
“陳沅一心想讓你為安平侯翻案,他與你說的話或許會誤導你,若是不親自過來,我不放心。”
“環兒,安平侯府如何都不是你要承擔的責任。”
沈薏環看著他堅毅冷沉的側臉,忍不住地問道,“將軍不是與顧懷安是至交?”
他轉頭望向簾帳裡,這會她隻是單純好奇,神情間也沒了與他說話時的抵觸防備。
“我信他,定會還他個公道,可你與我不同。”
“將軍和陳大夫怕是太過高看我了,我有什麼本事能翻這種案子,無非是想知道真相罷了。”她喜歡在枕下放些喜歡的小物件,這會習慣性地摸了摸枕下,什麼都沒有,她隻好收回手。
“你想問什麼?”李渭看著她的動作,沒說話,骨節分明的手指整理兩邊的袖口。
“陳大夫當日說,母親和安平侯似是中了藥,可母親說並無此事,我便想問問陳大夫具體情形。”
她沒隱瞞李渭,反正她明日要和陳沅一同過來,總會知道的。
“雲峰曾說過,出事後的第二日,後門抬出許多宮女太監,都是被處死的,有幾個是你母親宮室的裡的,他驗過,我讓他尋了記錄給你拿來可好?”
沈薏環心頭微震,陳沅當日說是宮室裡用的香不大對勁,若是在燃著的香中動了手腳,那宮室內的宮人都是不能幸免的,若是能有記錄,也算是個線索。
她不在意安平侯如何,她隻想還母親阿荔一個公道。
“謝謝您。”沈薏環低聲說道。
“如何謝?”知道她隻是禮貌的道謝,李渭還是追問了一句。
沈薏環仰頭看著他,他這會衣帶袍袖儘皆理正,眉目間隱含笑意,眸光專注地等她答話。
“您想要什麼?”她有些灰心,從京城出來,便欠下她許多人情,總是在向他道謝,樁樁件件,真是扯不清的爛賬。
李渭從袖中拿出一隻小巧玉鐲,冰種透光,潤澤靈秀,他沒有帶到她的手上,隻輕輕放在她枕著的軟枕下麵。
“如今我送你的東西,隻怕你不會日日隨身帶著。”
“我隻將它放在你的枕下,你不拿開,便當是謝我了。”
“如何?”他勾著笑,低聲問道。
沈薏環下意識地往軟枕下摸去,被他在枕下握住手,掌心相貼,傳來他手上的溫度。
“可願意應下?”他捏了捏她的指尖。
見她不言語,李渭將她的手鬆開,“無妨,你若是不願,隨便你收到哪去都行,便是扔了也隨你。”
“謝將軍體諒。”沈薏環輕輕咬了咬唇瓣,低聲答他的話。
這會回答的倒是快,李渭看她一副試探自己的神情,本不欲再過問她究竟想將這鐲子收到哪裡去。
他知道她枕下常常放些東西,閒著沒事時會拿出來把玩,提那個要求,不過是看她方才往枕下摸索的動作,一時興起,想她日後看到自己送的東西,能想到他罷了。
想著自己如今在她心中一落千丈的地位,他有些無奈,還是頗為不甘心地問她,“當真不願?”
其實這東西放在哪,對沈薏環來說區彆不大,隻是她想到若是將他送的東西放得這麼近,隻怕自己看著看著,又會心軟,又要一頭紮進去不得脫身。
她從枕下摸出來那隻鐲子,借著屋內的光亮看了半晌,“將軍送我了?”
“嗯。”
“那若是我扔了,您可會生氣?”她帶著些狡黠,睜著一雙清淩的眼,壞心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