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後院的堂屋裡,掛滿了白色的布幔幡帳,紙錢元寶和紙馬梳頭在牆角堆積如山,堂屋正中貼著黑底白字,上麵寫著大大的“奠”。
一隻黑漆的棺槨靜靜躺在屋中央,棺前設有香燭供品,供案前的地麵上是兩個蒲團,一對老夫婦正表情麻木地往棺木前燃著的銅盆中扔黃紙。
“懷兒,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怎麼先娘而去,留娘一人孤零零地在這世上,嗚嗚嗚——嗚嗚嗚——”
綽綽光影中,阮氏一身素縞麻衣,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空洞地盯著火盆中簌簌燃燒的黃紙,仿佛紙每多燃一分,她的心就能好受一點。
尚書呂淩雲也比老妻好不到哪去,自唯一的兒子呂漱懷去世後,四十多歲的老尚書仿若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悲戚的眼神中處處透著絕望,整個人形容枯槁,仿佛隨時都會追隨兒子而去。
那日帝後守在懷兒身邊,又有小公主和二皇子幫忙招魂,呂尚書原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兒子還是走了。
雖早就做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但真到了這時候,老尚書還是受不住打擊,因為喪子,他已經單方麵罷朝好幾天了。
東聖國君的造訪迫在眉睫,渝帝三番五次地催促呂淩雲回宮議事,可帝王之怒遠遠不及喪子之痛,愛子還未過頭七,他哪有心思去操心其他的事,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靈堂內哭聲戚戚,府裡為數不多的下人全都披麻戴孝,隻希望這位溫和俊朗的尚書公子,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獲得一具健康的身體。
那日挖出的祭眼杖首依舊杵在土裡,也沒人再理會它,還在這些天多雨,將杖首上厚重的泥漬衝刷乾淨,露出它原本亮澄澄的一麵。
黑亮黑亮的杖首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極了秦頤勤腕上的黑曜石手鏈,讓人感覺安定、沉穩,卻又神秘難測。
京城東街的一處小茶館中,前後走進一名俊逸的年輕人和一名青色布衫的中年老者,兩人選了一處較為偏僻的角落入座後,就要店小二隨意上了壺清茶。
茶香入鼻,年輕人習慣性地摸了摸腕上的黑曜石,率先開口,“禮部尚書的獨子呂漱懷去世了,此事,您怎麼看?”
老者沒有急著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後拿著茶蓋在杯沿來回磕了幾磕,才用不緊不慢的聲音開口,“死了便死了,無福之人罷了。”
“那東西,真的不會有反噬?”
“若是擔心,郡馬爺不參與即可,那三十萬兩,就當老夫送你的見麵禮,也不用還了。”
聽到老者如此說,秦頤勤心知對方生氣了,趕緊賠笑,“蒲公哪裡話,您的話我自然是信的,隻是那呂公子突然暴斃,我這心裡頭總覺得有些蹊蹺,才想著來問問您的意見,您對我的雪中送炭之情,我哪能忘呢?”
“郡馬爺的擔憂在下也理解,那呂公子發病之時,呂大人曾找過老夫,老夫當時幫他算過一卦,發現呂公子的病根不在藥上,而在呂家祖墳,可呂大人不知為何,遲遲不願回鄉遷墳,這才導致呂公子斃命。”
“原來如此。”秦頤勤聽完後一聲唏噓,呂淩雲不回鄉遷祖墳的原因彆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此算來,他又能多個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