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掩住心虛,瞥了一眼沈修妄,對祝從歡陪笑點頭“奴婢擔不得忠勇二字,小姐謬讚了。”
祝從歡毫無架子,拉著她敘話“不用如此拘束,我姓祝,日後叫我從歡便是。”
“辛苦你用心侍候行之哥哥,他呀從小便是個極難伺候的,太後娘娘都對他‘嫌棄’的不行,有勞你了。”
蘇檀自然明白她話中深意,他們應有幼時之宜,都是太後娘娘心尖兒上寵愛的孩子。
不過她隻作不懂,淺笑點頭。
祝小姐眉眼彎彎,態度親昵和善,又說“日後我也少不得要麻煩你,還望念棠姑娘賜教。”
這話一語雙關。
蘇檀心頭冷冷,麵上仍是恭順。
她一個奴婢如何賜教未來主母,夠折她的壽的。
“祝小姐言重了,念棠不敢。”
“有何不敢,我呀最是好性子,行之哥哥看重的人,自然有你的妙處。”
兩人說話靠得有些近,祝從歡身上的脂粉香躥入蘇檀鼻腔。
她本就在脂粉堆裡長大,鼻子極靈,輕嗅兩下便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
再一思索,可不就是離京登舟那日,沈修妄袖口的那抹脂粉。
原來主人在此。
沈修妄坐在一旁沒應聲,隻靜靜看著念棠如何應對。
卻不料祝從歡明裡暗裡說了一大通,姑娘仍是淺笑盈盈答話。
她竟察覺不出危機麼。
就這般心大。
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同誰有交往。
沈二公子坐不住了,出聲打斷“行了,折騰半日實在疲乏,我先回院子了。”
見他要走,祝從歡隨即起身,極為溫和懂事“行之哥哥,那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們宮中見。”
沈修妄暫且不置可否,最後勉強應了一聲。
轉頭看向“純善可欺”的姑娘。
旁人都快耀武揚威踩到她頭上了,她還是這般泰然自若。
日後這性子可怎麼好。
縱使抬她侯府貴妾的身份,怕是在京中女兒家的圈子裡也要被欺負。
指不定哪日被擠兌的哭哭啼啼,回來後紅著眼睛還強忍說無事。
橫豎她最會忍。
什麼都往肚子裡咽。
沈修妄隻看了蘇檀一眼,便如此這般想了眾多。
多到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越界了。
返回鬆鶴苑途中,主仆二人一時無話。
待這一大圈兒走下來,沈修妄心裡越琢磨越不舒爽,加之日頭又熱,進屋後就沉著臉坐在冰盆旁邊。
蘇檀以為自己去送藥攪了他們二人的好事,公子不悅,她便隻去裡頭主榻鋪開芙蓉冰簟。
沈修妄看著姑娘俯身的背影,若有所思。
良久後開口說話,語氣莫測“念棠,你覺得祝從歡如何?”
蘇檀指尖一頓,繼續做事,答“祝小姐很好,貌美如花,性格開朗。”
沈修妄又說“那你可知,太後要為我和她賜婚,旨意興許年前就下來了。”
聞言,蘇檀指尖觸上冰簟,隻覺有些許涼意。
她正了正神色,回身看他,笑道“那奴婢先行恭賀公子。”
他和祝從歡很合適,況且離京那日他險些趕不上商船,定是與她辭彆絆住了腳。
她哪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再去說旁的。
隻是趁著這顆心還能收攏,不再允許自己往外生出一絲妄念。
聽到她的回答,沈修妄隻覺心亂如麻。
恭賀。
好一句恭賀。
她大度的叫人無話可說。
公子索性不再開口,自顧自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蘇檀早已在主榻上為他鋪好芙蓉冰簟,他卻一扭頭睡在軟榻上。
姑娘無奈,悄然退出內室,闔緊門。
內室中,沈修妄輾轉反側。
四皇子趙賢不是說,後宅女子最會爭風吃醋,今兒你鬨一場,明兒她鬨一場。
為何聽到他要被賜婚,要娶妻,念棠竟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她就不能磨一磨他,委屈一下,或是說兩句祝從歡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