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後半夜,萬籟俱靜。
白日裡熱鬨喧囂的九鼎城,仿似徹底在夜色中沉睡。
青雲小院。
蘇奕坐在藤椅中,道:“葛謙可知道你的來曆?”
玄凝蹲坐一側,道:“回稟師尊,我從未跟他說過任何有關自己來曆的事情,至於我們宗門的事情,這小子更不可能清楚。”
猶豫了一下,他這才說道:“不過,弟子擅自做主,傳授了葛謙一些道藏秘術……”
蘇奕擺擺手,道:“些許傳承而已,既然葛謙能被你看中,也算是他的造化。”
玄凝想了想,說道:“不瞞師尊,葛謙性情雖過分謹慎了一些,可心性卻是弟子所見過最沉穩的一個,當年我剛抵達蒼青大陸時,隻剩下這一縷殘破元神,擔心以後萬一發生什麼不測,一身衣缽注定後繼無人,所以才會選擇葛謙來繼承衣缽。”
蘇奕瞥了玄凝一眼,道:“你是何時抵達蒼青大陸,又是如何來到這片世界的?”
這正是他內心最大的疑惑。
當年他轉世重修劍途,先進入幽冥之地,借了輪回之力,由此在蒼青大陸上實現了一場“重生”般的曠世際遇。
可他這個七徒弟竟也出現在了蒼青大陸,這就讓蘇奕太意外了。
畢竟,玄凝都能跨界而來,其他傳人焉可能辦不到這一步?
“回稟師尊,當初您徹底‘消失’在大荒九州後,所有人都以為您在求索更高道途時身隕道消,連我們這些傳人都以為,您已經歿了……”
玄凝露出恍惚之色,似回憶起當年那些動蕩畫麵。
“這些我都清楚,就不必細說了。”
蘇奕眼神有些複雜,聲音低沉,“當初,我可親眼目睹了你大師兄毗摩和你小師妹他們為我辦的‘頭七’祭奠儀式,也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畫麵。”
那些畫麵中——
大弟子毗摩勾結六大道門的的大能者,殺入“玄鈞洞天”,隻為搶奪屬於他蘇玄鈞隕落後所留的遺寶。
曾侍奉在自己身邊修行的金翅大鵬,在混亂中搶走了他的熔天爐。
三弟子火堯竊走了鎮壓‘玄鈞洞天’世界的至寶玄初神鑒”。
他最疼愛的小徒弟青棠,為他守靈七日,最終目的卻是為了得到九獄劍,以及他蘇玄鈞所留的全部遺產。
當時,玄鈞洞天血雨腥風,大戰驚世。
而青棠也展露出恐怖無邊的劍道之力,一舉掃平這一場禍亂,被尊奉為“青棠女皇”,稱尊大荒。
也是那時,蘇奕才知道,自己那個最疼愛的小徒弟,卻一直向自己隱瞞了實力……
“師尊,當年您離奇‘消失’之前,就已經安排我們九位傳人各自離開玄鈞洞天,莫非當時,您就已決定……重修道途?”
玄凝忍不住問道。
蘇奕點頭道:“不錯,我在的時候,還能壓住天下那些大敵,讓他們隻能忍氣吞聲,不敢造次,可若讓他們知道我離開了,那些敵人焉可能無動於衷?”
他目光看向玄凝,道:“故而,在我離開前,早為你們安排了後路,而玄鈞洞天,則被我布置成了一座絕世殺陣,隻要那些敵人敢闖入,不死也得脫層皮。”
說到這,他神色間浮現一抹悵然,語氣蕭索,道:“可我卻沒想到,這一切的安排和後手,卻毀在了自己的傳人手中……”
“師尊,當年我聽從您的安排,前往小西天‘硯心佛主’身邊聆聽教誨,也是後來才知道,玄鈞洞天發生了一場劇變,從那之後,小師妹便執掌玄鈞洞天,稱尊大荒。”
玄凝沉聲道,“而大師兄對外宣稱,師尊既然不在了,所留遺寶自當由我們這些傳人一一平分,絕不能任由小師妹獨吞。”
“並且,大師兄還聯合大荒六大道門,以師尊道號的名義,建立‘玄鈞盟’,立誓要奪回玄鈞洞天,對小師妹嚴懲不貸。”
“當時,大師兄還找到了其他師兄師姐,希冀這些師兄師姐能住他一臂之力,一起對付小師妹。”
“不過,最終隻有三師兄火堯、四師姐婆娑、六師兄夜落三人答應,和大師兄一起結盟。”
聽到這,蘇奕不由露出一抹冷笑,“毗摩這孽障膽子很大嘛,以為我死了,就能拿我的名號,來締結同盟,為所欲為了?”
玄凝低聲道:“師尊,這些僅僅隻是弟子道聽途說,這其中另有隱情也說不準。”
“另有隱情?”
蘇奕眸光閃動,道,“我倒是希望這其中真的另有隱情,當我重回大荒九州時,自會當麵問問他們,看看他們能給我怎樣一個答案。”
話語隨意,可那話語中卻透著一抹直抵人心的寒意。
說到這,他目光看向玄凝,道:“毗摩應該也聯係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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