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屋簷下的燈籠灑下昏黃的光。
一個身影瘦削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庭院中央的木桌前。
男子鬢角斑白,穿著陳舊的布袍,麵龐堅毅冷峻,渾身有著一種沉凝如鐵的神韻。
哪怕是坐在那,他的身影也筆直如尺。
而在布袍男子對麵,則坐著一個身著黑色僧袍,麵容蒼老的僧人,眼眸渾濁,老態龍鐘。
“世人皆愚昧,根本不知道,若非過往歲月中,有道友這位‘守夜人’坐鎮於此,這座繁華熱鬨的天雪城,怕是早已被從世間抹平。”
黑衣老僧聲音沙啞,透著滄桑的氣息。
布袍男子神色平靜,不苟言笑,靜默不語。
黑衣老僧卻習之以常,神色溫和道:“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枉死城的天要變了,這天下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道友縱使有通天手段,可在這等大勢麵前,也終究是螳臂擋車。”
布袍男子麵無表情道:“何以見得?”
黑衣老僧渾濁的眸深深看了布袍男子一眼,道:“我此來拜會道友時,曾得到‘黑鴉大人’的點撥,終於明白,為何道友在這無數歲月中,會一直默默守在這鐵匠鋪中。”
布袍男子眉頭一點點皺起。
黑衣老僧笑了笑,道:“簡而言之,道友是畫地為牢,把自己困在了此地,你或許可以保住這座城,卻保不住這座城中的人。當天雪城化作一個空城,和死城又有什麼區彆?”
布袍男子靜默不語,惜字如金。
黑衣老僧則斂去笑容,神色鄭重道:“黑鴉大人說了,隻要道友答應,搬走鎮守在枉死城內的那座‘墓碑’,等冥神重臨世間的時候,自會幫道友從此間脫困!”
布袍男子依舊毫無反應,他眼神平靜地看著黑衣老僧,道:“說完了?”
黑衣老僧一怔,正要說什麼。
布袍男子神色淡漠道:“你可以走了。”
黑衣老僧眉頭皺起,似有些不悅,可最終還是按捺住。
他長身而起,道:“道友,明天晚上,猩紅之月就會再次出現,這一次……隻怕會死更多的人。”
布袍男子坐在那,紋絲不動,似置若罔聞。
黑衣老僧搖了搖頭,正要離開。
一個魁梧青年走進了庭院。
這一瞬,黑衣老僧怔了一下,旋即笑容溫和道:“道友,你這位傳人可真不錯,道骨天成,神華內蘊,看似如璞玉般無華,實則是大道路上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魁梧青年連忙見禮,憨笑道:“前輩謬讚了。”
木桌旁,布袍男子皺眉道:“誰讓你進來的?”
魁梧青年渾身一顫,低著頭,道:“鋪子外有一個客人前來,說是師尊您的故友,非要見您。”
故友?
黑衣老僧若有所思。
布袍男子神色平淡道:“這些年來,自稱是我故友的騙子多了去,你早該長記性,將其轟走,而不是前來請示我。”
魁梧青年連忙道:“那人說,讓我告訴師尊一句話,師尊就會知道他是誰。”
布袍男子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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