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如海嘯。
不僅僅是南京本地的,那些外地的流浪軍戶也一樣,雖然他們沒有土地被這些勳貴奪走,但這種事情隻要是軍戶都感同身受,他們背井離鄉跑到南京當流民,不就是家鄉連土地都沒有了嗎?此刻心中的仇恨被調動起來,眼前這些勳貴就是家鄉侵占他們土地的那些世襲將領們,砍死他們是這些軍戶心中最想要的。
楊信舉起手示意肅靜。
人群逐漸寂靜。
“我們有鐵券,你沒權殺我們,我們有太祖賜的鐵券,我們有鐵券!”
徐弘基的尖叫繼續突兀地響著。
“鐵券。”
楊信扛著尚方寶劍沉吟一下。
“我們徐家鐵券乃太祖所賜,你們誰敢殺我?”
徐弘基繼續。
下麵軍戶們沉寂下來,眼巴巴地看著楊信,他們都知道楊都督對太祖很尊敬的,言必稱太祖,做什麼事情都先把太祖搬出來,徐家的鐵券的確是太祖所賜,萬一楊都督對太祖太忠心怎麼辦?他們是不在乎太祖,雖然太祖就在頭頂天天看見孝陵,但南京各衛早把他和其他那些皇帝們一個待遇了,可瀛國公不一樣,萬一他真的對太祖尊敬到不敢違抗鐵券的地步怎麼辦?
“瀛國公,你可知殺了他們就形同謀反?各家都有鐵券,唯有陛下能決定其生死,你的尚方寶劍也不行,你敢殺他們就是謀反!”
常胤緒的聲音響起。
他其實一直躲在一旁,不過他原本沒準備乾涉,畢竟剛剛徐弘基射了他一箭,讓這些家夥吃些苦頭也是應該得,可楊信殺他們就不一樣了,他要不出麵阻止,以後他也就彆在勳貴圈子混了。
這些家夥和京城那些勳貴全都有姻親關係,楊信殺了他們,就留下常劉兩家,以後京城勳貴還不得遷怒他們,再說了,楊信殺了他們那就是真得謀反了。尚方寶劍殺不了有鐵券的,尚方寶劍最多就能斬副將以下而已,這他瑪一堆都督,都督同知級彆的,彆說尚方寶劍,那鐵券捧出來就是天啟都得好好考慮。
當年徐家可是敢用這個直接懟成祖的。
成祖都懟回去了。
“這的確有些麻煩啊!”
楊信扛著尚方寶劍一副便秘得表情看著天空。
下麵所有的人都繼續眼巴巴地望著他,靜靜等待著他的抉擇,包括徐弘基這些勳貴們同樣也眼巴巴的看著他,很顯然他們的生死就看鐵券的效力了,此刻這些早就已經把太祖拋到九霄雲外的家夥,也開始默默向著太祖祈禱了。
“這也很好辦,既然是太祖給你們的鐵券,那就讓太祖來裁決吧!”
楊信突然說道。
徐弘基等人茫然地看著他……
“太祖在上,臣楊信恭請太祖聖安,今有逆臣徐弘基等,乃中山武寧王之後,不思祖宗教誨,不顧太祖聖律,勾結逆黨欲危社稷,實乃罪大惡極。並於罪行敗露之時,欲以太祖所賜鐵券逃脫懲罰,臣楊信不敢冒犯鐵券,欲請太祖明示!”
楊信煞有介事地跪倒說道。
然後他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就那麼仰望天空,閉上眼做傾聽狀,而且煞有介事地點頭,搞得仿佛真有什麼人在跟他說什麼一樣。
緊接著他睜開眼……
“這就是太祖的裁決!”
他驟然間大吼一聲。
下一刻他縱身躍起,淩空一腳踹在了徐弘基胸前。
倒黴的魏國公胸口瞬間就凹陷進去,然後慘叫著倒飛出去,帶著內臟受重擊噴出的鮮血,直接飛出了十幾米,這才從半空中墜落,而此時他早已經遠離了城牆。下麵就是正在仰望的人群,但就在他墜落的同時,人群以最快速度向兩旁分開,他就那麼從十幾米高墜落,然後硬生生地拍在了地麵的石板上,緊接著鮮血就從他腦袋下麵湧出。
常胤緒傻了一樣看著楊信……
其他勳貴們同樣也傻了般看著楊信。
下一刻後者那條右腿以踢出殘影般的速度,一刻不停地落在了他們的胸前。
這些根本沒反應過來的勳貴們慘叫著口噴鮮血,一個接一個不停地從城牆上倒飛出去,然後和徐弘基一樣拍在下麵的石板上,他們那肋骨折斷胸口凹陷,平拍在堅硬石板上的身體一點也不高貴,隻能說像是一個個被摔死的死狗,
下麵那些軍戶發瘋一樣吼叫著。
他們眼看著這些公爵侯爵們的身體從天而降,帶著摔死蛤蟆的聲音一個個摔死在自己腳下,然後看著他們的鮮血在自己的腳下流淌,看著他們那曾經高高在上的麵孔對著自己得腳上的泥汙。
兩百多年了。
這些麵孔恍如大山般壓在他們頭頂兩百年,讓他們世世代代都不得不忍受其奴役,但今天,這些的世襲貴族,終於從他們的頭頂落下了。這一具具摔死在他們麵前的死屍,仿佛一道道在他們身上粉碎的枷鎖,他們真得恍如做夢,他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隻能用最單純的吼聲,瘋狂的吼聲,來歡呼自由的降臨。
楊信轉眼踢飛了最後一個。
他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然後把雙手平放自己胸前,一邊下壓一邊長出一口氣,恍如一個剛剛打完太極拳的假大師。
然後他轉頭看著常胤緒。
“懷遠侯,這可不是我要殺他們的,這是太祖皇帝的裁決,可惜懷遠侯沒有請神的能力,要不然就可以一睹太祖風采。”
他對常胤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