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時漠走後,陸相挽還是站在原地,她在想她從前待薄時漠是如何如何得疏離冷眼,她以後又該更加如何如何得待他好。
直至夏夜的清風吹過窗戶來,吹起她的發梢和裙擺。
她順著風的方向往外看。
外麵是一片漆黑的夜。
而轉頭回眸的那一刻,她看見了房間裡那麼純粹的依稀的光。
她突然動容,心思微顫。原來一抹光也可以這麼美,她從前竟從未在意過,觀察過。
她越發好奇,當光照在黑暗裡,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走近看。
那月光如泄流,緩緩的,照進臥室房間裡。照進那一角斑駁的樹影裡,留下光明的痕跡。
不算大的臥室。
一角白的亮堂發光,另一角卻隱在黑暗裡,尋不到蹤影。
外廳的燈光雖然被薄時漠打開,但裡室依舊是一片黑暗。
她隻是倚在門框邊,瞧著它。瞧著窗外的月亮。而她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光明與黑暗的那一條分界線上。
不敢進去打擾那一份光。
那天上的月亮也是這麼的似曾相識。
陸相挽忽然想起從前薄時漠逼著她當他的月亮的那天夜裡,月亮也是這麼圓亮圓亮的。
她轉而看著那一叢樹影。
忽然就覺得光的意義好像就是為了消除黑暗。
小時候長輩們總是用鬼嚇唬她。他們說,鬼會悄悄捂住不聽話的小孩的眼睛,然後吃掉他們的影子,讓爸爸媽媽再也找不到不聽話的小孩。
他們會像鬼一樣,沒有影子。沒有人能找的到他們。
後來她慢慢長大了,幼兒園畢業了,她不會再被嚇著了,她問媽媽。
“媽媽,為什麼人有影子,鬼沒有啊?”
“因為影子是人的全部靈魂。它喜歡在光明裡出現,在黑暗裡消失。”
“魔鬼的世界裡沒有光。所以他沒有影子。”
再後來,她大學畢業了,媽媽告訴她。
“一個人的黑暗他是從內而外的。”
“一束小小的光,它能照亮很多人。”
或許是她從前從未到如此處境,所以她不懂,而如今觸景生情,突然覺得全都通徹了。
儘管她以前從未這般想過。但現在她覺著,做他的月亮照著他或許也還不錯。
但如果他是那輪烈陽,她怕是沒有勇氣,她不想受他的照拂了此一生,也不想有連光明與黑暗都不能自己抉擇的人生,那太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