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司如突然捧腹大笑。
薄時漠筆直的站著,看向她的眼裡都是厭惡的神態,寫滿嫌棄和鄙夷。
直至淩司如笑夠了。
她直起腰來,用指背撫擦自己的眼淚,紅腫微微撕裂的眼眶裡,黑色的瞳孔左右微微移動,她看著薄時漠的眼睛,自己腳下一步步走近,她攥成拳頭的手心裡抓著鑰匙,她手向前伸,手心朝上。微微顫抖的拳頭裡,鑰匙的坑坑窪窪已經被她擠壓進她的掌心裡。
“薄時漠,如果我沒有火藥,那天晚上你會殺了我嗎?”
薄時漠垂眸看一眼她顫顫巍巍的手,風很大,分不清是她在抖,還是大風在晃悠。他抬頭看她。
兩人對視。
“你早就死了。”
語氣淡漠,但淩司如聽著又不乏覺得惡毒。
她紅澀眼眶,身體向後傾斜,突然失去重心往後退一步,手掌撐著椅子站著。她聽著耳邊的呼呼聲,喉嚨裡的血腥味不上不下,她如鯁在喉,她用力吞咽。
“嗬。”
她扭頭看他。
她眼裡的紅血絲和紅色混合,她咧起彎唇笑,手心朝下向前伸直手臂。
“薄總,你現在可以走了。”
她手心向下攤開。
鑰匙掉在地上。
她往後退兩步。
她站在那裡微微歪著腦袋看著薄時漠,風吹起她所有的頭發,她的雙唇不可抑製得微微顫抖,雙手垂落在身體的兩側,指尖微微顫抖。風吹起地上的鑰匙,不斷發出‘叮叮當當’的落地聲。
他淡漠得站在那,眼裡肅穆生氣。
但淩司如絕不會主動撿起,因為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淩辱他,她就是想要他彎腰給她鞠躬,這是他欠她的。他享有了踩著她得到的榮華富貴,她足夠資格擁有一代驕子的卑躬屈膝。
她比他強。
他終於走過來。
鑰匙還在淩司如的正前方。
他走近,彎腰撿起,扭頭轉身,然後走遠。
沒再看淩司如一眼。
她看著他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用指背撫擦自己早已落下的眼淚。
高高的樓頂,便隻剩淩司如一人。
四起的風聲,呼啦呼啦的,她轉身走到沒有圍牆的邊沿,太陽還很暖和,風吹起她的頭發,她所有發絲都在隨風飄揚,遠遠看,就像是漂亮的瘋子。她慢慢伸手去摸圍牆外的風,風撲在她的掌心裡,就像是人的心臟在她手上充實有力的跳動。
她收回手去摸自己插在牛仔褲腰上的白色杜鵑花。
眼角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流下就被風吹散了。
“陸相挽,你真夠蠢的。”
“我們都一樣。”
“嗬。”
淩司如冷笑之後抬頭,她舉手擋在眉上去看天上的太陽,此時晴空萬裡無雲。一會之後,她手甩落下,看著遠處的地平線。
“薄時漠。”
“前天淩夏潯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
“住在白頌清身邊的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朋友,第一次信任,第一個喜歡,第一次有希望,在那段唯一還算是乾淨的記憶裡,薄時漠,你是裡麵,我揮之不去的汙點和遺憾。如果你從不背叛我,或許我能實現我小時候的夢想,我會是第二個陸相挽,一個偉大的畫家。”
“謝謝你送我白色杜鵑花。”
“我也會還一朵紅色的給你。”
“就讓我們。”
“從紅杜鵑花開始。”
“也從紅杜鵑花結束。”
她說著說著,已經抑製不住自己越發誇張的眼淚,流過淚的眼角早就被風吹的撕裂紅腫,此刻更是被風吹得生疼,她好像已經開始睜不開眼睛,但風卻越來越大,她隻能任憑眼淚肆意刮過她的臉。而她全身也都開始因為寒冷在顫抖,她仰著腦袋,努力張開眼睛。大聲地嘶吼祈禱。
“天理在上,黃帝在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願薄家人永生永世,世世代代,永失所愛。”
和白宥宥的跳樓誓詞如出一轍。
淩司如一躍而下。
她算準了薄時漠出樓的時間。
於是血淋淋的屍體就這麼橫亙在薄時漠麵前。
和他的腳,隻有一步之遙。
他站在原地凝視地上血泊裡的女人。
白一聽到聲響從車子裡出來,他一路跑到薄時漠的身邊,他還來不及試探鼻息,就已經聽見直升機旋翼滑動空氣的聲音,他抬頭看見遠處飛來的黑色直升機,他的思緒也緊張混亂,隻知道現在有理說不清,所以白一拉著薄時漠快走。
淩司如的外套微微敞開。
外套底下,是一枝被鮮血染紅了大部分的白色杜鵑花。
紅色的血沫從她張開的嘴裡不斷溢出來。
她已經說不了話。
她看著那輛車逐漸駛遠。
漸漸閉上了眼睛。
相傳,紅杜鵑花是杜鵑在白杜鵑花上啼血染紅的。
她的這一枝紅杜鵑花是她自己的血。
除了陸相挽和白頌清。
她終於。
也有了屬於自己的杜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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