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氏破產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換你,你不瘋嗎?”
他身體前傾,說話瞪大眼睛,他眼睛裡是躍動的怒火,一重重地燒,燒得忽暗忽明,讓陸相挽想起那天下午的雨,灰暗的雲和雷電交加,壓的整個世界都是黑的。
“薄氏破產了,關我什麼事?從頭到尾我什麼都沒有參與。我是無辜的。你放了我。”
薄盛來靠在椅背上。
他突然看見陸相挽的眼睛,她的眼睛和白頌清很像很像。他在用眼神描繪確認那雙眼睛,陸相挽在掙紮中突然抬眼和他對視。
她抬眼的角度和眼裡惶恐掙紮的眼神,突然和薄盛來腦海裡模糊記憶裡的某一幀畫麵幾乎重合。
薄盛來發抖渾身一怔。
他瞪大眼睛突然低眸不敢在看她的眼睛,像是被突然潑了一盆冷水。他周身都在降溫。
他低眸不斷地在大力喘氣。
等他再抬眸看陸相挽的時候,他說的話已經不再狠戾和故意地逗弄,無準備得突然變得淒涼。
“你在這場亂局裡已經起了不少的作用,所有人裡,包括你,早就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他眼裡烏雲詭異,又似乎是一點點灰雲在疊加壓向他的眼眶底下,越來越多的灰暗撲向陸相挽,他眼裡像是起了塵埃似的肮臟混亂。
陸相挽看得入迷,突然像是被噎著,她開始呼吸不過來,她被塵埃似的泥沙灌進鼻息裡,她猛烈得被嗆住,然後她突然開始劇烈咳嗽。
她能看見薄盛來眼裡裡頭似乎還倦怠著隱藏著什麼,那東西在恍惚地露出一角試探她鉤扯她。
但陸相挽真得看不清。
薄盛來從頭到尾的表達裡並未刻意咬重哪個字眼,整句話陸相挽都聽不明白,她不知道他在胡說表達什麼。
她咳紅了臉,也咳出了眼淚。她猛烈的心跳終於慢慢緩和下來,她終於可以喘氣開始平息呼吸。
“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質問他。
因為她覺得他在胡說八道。
薄盛來不解釋。
他把腦袋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除了各式的燈並沒有其他花樣東西,可他看的就是那一大片的白色油漆。
白色會是最單純最簡單的顏色嗎?
它從來不是。
從來純潔都是最害人的玩意兒。
他嗬笑。
他沒告訴陸相挽真相。他對她止步於善意的提醒和警告。他慢慢得,靜靜得閉上眼睛,他臉上的平靜似乎在說他睡著了,但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又出賣了他。
他不平靜。
他再睜開眼睛。
他眼裡的眼眸還貌似灰暗色的雲,會飄動也很陰鷙。但還沒有會讓陸相挽顫抖的殺意和血腥。
那是他刻意在忍著。
他慢慢低下頭和陸相挽對視。
他已經在低頭的每一個慢動作裡試圖收起更多凜意,但這絕不是因為她是陸相挽,隻是因為陸相挽有那雙和白頌清相似的眼睛。
他對那雙眼睛永遠有著崇高和白色純潔的愛意。所以他還做不到,用看仇人的視線和那雙眼睛對視。
因為起碼那雙眼睛是無辜的。
那雙眼睛,到了最後還是沒有看到自己走進名正言順的堂宇。而背負著她的不甘的他,也已經失去了所有。
她們都敗了。
所以他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