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也從廚房端出剛才倒好的水出來,看見許懿坐在地上,他大概也能猜到她是覺得自己身上臟。他沒勉強也沒囉嗦地勸,把水遞給許懿之後,他也坐在地上。
許懿視線隨著他從站著到坐下,從仰視到平視,她心裡起漣漪,或者是因為激動,或者是因為彆的。
他隨她愛怎麼樣。
他隻規矩要求自己怎麼樣。
比起賀寂州高高在上。
陳也很親和友好。
許懿心裡對陳也很感激。
他陪她席地而坐的動作,平視的視角,和溫煦禮貌的笑容都讓許懿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
她接過水杯低頭抿著水喝了一大半。逃跑讓她周身疲憊,她先前神經緊張所以不覺得,放鬆之後肚子突然呱呱叫得厲害。
陳也什麼也沒說又起身給她煮了一碗蛋炒飯,把飯碗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之後,特意進屋去安撫小孩,給許懿一個人吃飯的空間。
她餓極了,所以狼吞虎咽得吃。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許懿剛剛好吃完,他從屋子裡關門出來。
他又席地坐在許懿麵前,靜靜坐著不說話不問就隻是陪著她。
許懿很久沒有在異性麵前有一顆這麼平和的心。她能感覺到陳也的友好,和她見過的其他男人身上不一樣。
她慢慢也釋放善意。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淩夏潯拿過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和許懿都倒了一杯水。他看許懿一眼,眼裡好像在震驚她會主動關心自己。
“一個月前。”
許懿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捧在手裡暖手,他的房子裡沒有地暖和空調格外冷。
陳也看見她微微抽動身體,又起身燒水。燒水壺在茶幾上摁了開關咕嚕嚕地鳴叫。
“不回深城嗎?”
許懿一定不記得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舉家搬出深城,她一家和樂的時候,他卻是父母早逝,奶奶擔不起深城的高消費,所以他們家不得不搬出深城。
一開始的那幾年不適應農村的生活,確實過得很落魄。
當然,這些沒必要和許懿說,她不知情也沒關係。她本來就沒有讓他活在她的世界裡。
“我在深城也沒親人,回去做什麼。”
許懿還以為是陳也舉家都搬走了,她真的不知情,所以她沒有刻意留意陳也話裡的落寞。
水撲通撲通燒開了,陳也從茶幾底下掏出來一隻新的熱水袋,灌滿熱水之後便遞給她。許懿是真的冷,所以毫不猶豫就抱在懷裡。
陳也同時也從茶幾底下拿出來銀白色箱子,箱子打開是各式藥膏和紗布。
他沾了碘酒要給許懿手臂上藥,許懿把手縮回去藏在自己身後。
“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對他有防範的心思也正常,她看他的眼神警戒緊張,唯獨不是害羞那回事,陳也伸出去的手收回來,胳膊肘撐在茶幾桌麵上。
他看著許懿縮著手的樣子,故意調節兩人之間的氣氛,散漫又溫柔和煦的說話態度讓許懿有了台階。
“你手受傷了,我們好歹是同鄉還是一起長大,幫你上藥的情誼還是有的,我有分寸,不會占你便宜。”
“我不是那個意思。”
許懿隻能把手伸出來,陳也處理傷口的手法很溫柔,從頭到尾,都隻有一支又一支棉簽在觸碰許懿的肌膚,他規矩從容的樣子讓許懿放下戒心,不方便他上藥的地方,他給她留了碘酒和棉簽。
兩人在處理傷口的全程保持安靜。
之後陳也收拾箱子裡的瓶瓶罐罐,許懿怕尷尬了氣氛,又開口搭話。
“陳奶奶呢?”
陳也背對著她,拿另一邊電視機櫃子底下的什麼,許懿隻能看見他彎著的背。
“你出國後不久,她就去世了。”
許懿明明記得陳奶奶身體還不錯,怎麼會這麼突然,她待她極好。
“怎麼,去世的?”
許懿開口想問怎麼死的,和賀寂州待久了,她說話越發不過腦子,她覺得不尊重不合適不想問了,但又想知道,停頓了一會又換了詞。
“沒病沒災,就是年紀到了在夜裡頭悄無聲息得就去世了,屍體還是後來的鄰居唐阿姨發現的。”
許懿這回看出來陳也臉上的不自然。
她也覺得自己冒犯,所以趕緊道歉。
“不好意思啊。”
陳也沒覺得有什麼。起碼許懿對陳奶奶還有關心,這是好事。
“沒事,都過去了。”
既然陳也在國內沒有親人和工作,她又想問陳也回來的理由。
“那你這次回來是?”
“霂霂心臟不好,在國外就聽人說遊城有位專家可以根治他的心臟病,所以以後我就打算帶著孩子在遊城定居。”
說起定居。
許懿又把眉眼低下去。
她本來還企圖陳也帶她出國,陳也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許懿是覺得自己居無定所,所以愁眉不展。
“你如果無處可去的話,可以先在我這裡住下,這間公寓還有兩間空房。”
他怕許懿又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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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又拿兒時的事做借口。
“我們好歹一起長大,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情分還是有的吧?”
許懿其實都不太記得他們兒時發生了什麼,隻是這個借口鋪的台階,許懿最後還是下來了。她實在是無路可走,除了這座台階,不是嗎?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