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昨天我們為什麼不出手?”
昨日薄時漠盛氣淩人,守在花溪裡的荼多多少少都受了點皮肉傷,淩夏潯卻下令不讓支援。命令她們隻能在蘇林彆墅隔岸觀火。荼四十六實在想不清楚。
偏偏昨天又根本就聯係不上淩夏潯,她們不敢貿然行動,破了計劃。
現在消息已經傳回來,她們白忙活一場,荼四十六真不懂淩夏潯到底想要乾什麼。
荼四十六急於求知。
淩夏潯卻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
他一路走到池塘邊,隨手拿起陶瓷缸,從裡頭捏起一點魚食零零碎碎扔進池塘裡,這池塘裡還有紅鯉魚十多尾,從淩夏潯搬進這蘇林彆墅開始,被喂的越發肥大,乍眼看就像是撐大的紅色泡泡。圓滾滾的。
泡泡沒有強有力的壁,唯一能護著自己的隻有脆弱的一層薄膜,又怕尖怕酸。
泡泡脹滅了。
或者被什麼生生死死戳破了。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淩夏潯冷笑。
陸相挽就是他手裡的泡泡。
是這池子裡長得最標致的紅鯉魚。
淩夏潯咧著唇角,眼皮微闔微眯,他左手拿著裝著魚食的陶瓷碗,伸右手從桌麵上的花瓶裡拿過一枝細長條桃花枝去挑撥池水。池水漣漪,他一點點去驅趕那尾最肥大紅豔的魚,直至把魚逼到了圓潤的角落裡。
這魚肥大笨重。
從前淩夏潯就在這池水裡挑撥逼範它多次,它至今早已麻木,淩夏潯愛它哪去,它乖乖搖著尾巴往哪遊去。
這魚也是生靈。
它習慣最後結果不死,所以毫不猶豫順從。淩夏潯也才發現,那魚,在偌大的池塘裡被枝條輕輕敲幾下脊背,就遊到了角落。
淩夏潯重又把枝條放回花瓶裡,他往下撒魚食,那魚和那群魚又乖乖遊了過來。
對恩寵敏感的魚。
淩夏潯突然覺得它們卑賤惡心。
他瞬間沒了對著它們的心思,魚食不喂了,他就這麼居高臨下睥睨魚縮著著它們的唇,精神出走,回神他突然嗬笑出聲。
“嗬。”
人都夠賤了。
他能和一條魚計較什麼。
那座池塘牆壁,早就構定好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才是在睥睨的那個人。
而有些人和東西好好養著就是,界限得分明。比如魚在池子裡,他在池子外,不可混淆交換。
魚沒了水。
他溺在水裡。
誰都是個死。
淩夏潯轉身往廊庭走過去。荼四十六連忙走近跟上,接過淩夏潯遞過來的陶瓷碗,隨著他到廊庭下坐下。
他拍拍自己身上被濺起的水珠子,倚坐在茶幾上,雙手交叉在胸前。
“這場好戲摻和進去怎麼看得清楚?”
這話算是在回她剛才的問題。
荼四十六從他身前繞道,走到他身後去拿茶幾上的蓋碗給他倒茶水,走過來遞給他。話是這麼說,可是……
“萬一薄時漠真殺了陸相挽……”
荼四十六小心翼翼地推測出口,她講這話不吉,怕淩夏潯不愛聽犯忌。
淩夏潯接過蓋碗,鬆弛得靠坐在茶幾上上,看著荼四十六的眼神已經晦暗。他凝眸不動,這種打量例如長矛直直穿心。
荼四十六心跳像是被摁塞住,她反應過來之後立馬連忙後退幾步,低頭不敢說話。
“薄時漠死在陸相挽手裡,和小如一個結局最好。”
“要是陸相挽真被他殺了。”
“我也有辦法叫他悔恨終身。”
他說話口吻暴戾。
隻片刻不耐煩就把蓋碗甩出去,狠狠砸落在荼四十六的腳邊,陶瓷碎片劃過她腳踝,溫熱的茶水濺在她腳背上,她卻不敢動。連忙彎腰鞠躬。
淩夏潯站直。
他往前走,直到走到同荼四十六對齊的側麵,才又停步。
“以後記得。”
“你的主子隻有小如和我。”
“彆太把她當回事。”
“這種愚蠢的問題,我不想再回答第二遍。”
他扭頭看著她的眼神狠戾。
“是。”
荼四十六立馬回應。
淩夏潯抬腳邁步走遠。
整個院子裡,都是他暴戾急踹的腳步聲,‘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荼四十六還站在原地。她慢慢轉身看著淩夏潯走遠直至他身影消失。
陸相挽和淩司如或者淩夏潯都不一樣。她頭一次見這樣的人。
她的光環比較暖和。
她總愛動手做點心或者切洗水果和大家分享。凡是那個院子裡她看見的人都有份。
她總隨淩夏潯去花溪彆墅。少不得被她熱情邀請吃點東西。
不得不說,陸相挽做甜點的手藝確實很好。為人長相很溫婉,也很容易打動人心。
不知不覺。
她總想替她說話。
時不時關心她的處境。
荼四十六來不及收拾廊庭裡的狼藉,就小跑跟上去,她在淩夏潯屋子外的外牆邊終於見到了淩夏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