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的很突然,可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我能用的手段,他當然也能用。
那頭毒龍提醒過我的,我本以為自己很了解人性的陰暗。
可當我真正直麵這個世界的黑暗時,扭曲極致陰冷的濕滑終究卻讓我始料未及。
當我趕到商隊遇襲的路段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馬車傾覆,殘肢斷臂,踩爛的果肉和分不清是什麼的肉塊混在一起,滿地狼藉。
胖子商人的肚皮被撕開,腸子流了一地,半張臉都被啃掉了。
我找不到那個女孩在哪……
到天黑,隻發現斷弦的魯特琴和癟塌的博耐特帽。
地龍啃食著屍塊,叫不出名字的鳥龍如同禿鷲般紛紛落落地從天而降。
那個女人手裡捧著一隻染紅的小天鵝,她站在屍山血海的中央,嘲諷地看著我。
我又看到了韋娜。
…………
…………
龍霄宮,
塔頂的“龍鈴”鐺鐺作響,震耳欲聾。
尚未出城的達官顯貴和平民們將宮殿大門前擠得水泄不通。
“爵士!那個勇者在撒謊!他根本沒有平定龍骨山脈!”
“媽的!我早就覺得奇怪,他是半龍人啊!怎麼可能會對同族下手?”
“我們都被他騙了!騙了!”
“我的丈夫,我丈夫他是跟著商隊出去的……”
“蘭馬洛克大人,請您出來一見!”
“蘭馬洛克大人,龍都不能沒有您!”
哭聲,喊聲,謾罵聲混雜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
梅莉拉上車簾,滿臉嫌惡。
“醜態畢露,不堪入目。”
弗蘭坐在對麵,緊閉雙目,臉色也不好看。
“難怪鮑斯要留我們到現在,看來並不是熱情好客啊。”
“這是鮑斯自以為是的獨斷專行,還是……他的意思?”
梅莉示意車夫駛離這裡,才答道:
“有區彆嗎?龍霄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隻為保住自己的影響力?”弗蘭皺著眉頭,不敢置信。
梅莉歎了口氣,明明隻是十四歲的少女,此刻看上去卻頗為老成。
“他是想讓我,讓你以及我們身後的人都看看,龍都到底是誰說了算。”
…………
…………
水晶杯盞中晃蕩著紫紅的酒液。
鮑斯塞上木塞,微笑著將杯盞推至對麵。
“風來森林翡翠葡萄釀製的葡萄酒,洛斯林德引以為傲的特產,想必一定和您胃口,塔拉斯克先生。”
名叫塔拉斯克的男人臉上缺乏表情,有著一頭像是鬃毛般的金發,背著像是龜殼一樣的事物,布滿了尖刺和裂紋。
他用一種極為彆扭的方式捧起酒杯,連同杯子本身一口吞下咀嚼著。
酒液從嘴裡噴出,嘎啦嘎啦的發出令人齒酸的聲音。
鮑斯眼皮抽了抽,還是強迫自己禮貌微笑。
見對方“吃”完,他又從身後拿過一隻水晶杯。
但塔拉斯克顯然對這種名為“酒”的事物並不感冒,比起酒,他更喜歡動物的血肉。
他站起身,對著端坐上首的老人不熟練地行禮。
“爵士,感謝您的招待。”
蘭馬洛克頭也不抬。
“你的摩恩語掌握地很快。”
“都是遵從您的教誨。”
“化形術再練練吧,根本上不了台麵。”
“是,我在努力。”
塔拉斯克沉默了一會兒,又道:
“爵士,我已經照你說的……”
蘭馬洛克突然抬眼,棕褐色的瞳仁森冷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