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在明年的正式招生中金榜題名,阿道勒就能正式入學,成為錢特藝術學院美術係的學員。
而到那時,阿道勒不僅能得到學院提供的免費食宿,還能以特困生的身份向學院申請一筆不菲的補助金,足以讓他支付母親的治療費甚至償還鮑勃的債務。
可以說,阿道勒將自己未來都押在了入學考試上。
於他而言,這根本不是考試,而是一場跳出階級的翻身之戰!
他信心滿滿,他野心勃勃,可現實總不儘如人意。
阿道勒落榜了。
美術係的招生本就不多,成績當天就能批下,所謂錄取通知書都是他用來搪塞姐姐的借口。
他心裡很清楚那東西這輩子都不會送來。
落榜的原因有很多。
自己的作品不夠出色固然是其中之一,但歸根究底是因為那場考試的主題恰好叫做《國家》。
他將自己在摩恩二十年的所見所聞,仔仔細細的用畫筆勾勒了下來,全場第一個交卷。
他至今還記得考官看到自己作品時的眼神。那是一種憐憫、鄙夷、同情、嘲笑混雜在一起的複雜神情。
他也記得,考官老師給出評語:“畫的很好,但這不是奧菲斯。”
是的,畫中的人間慘狀不是奧菲斯。
在繁華的聖詠之都錢特,在輝煌的奧菲斯帝國,哪怕街邊的乞丐都是昂首挺胸的!
阿道勒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分明離開了故土,到頭來卻仍舊被自己的國家給栽了。
野心化作泡影,不甘變為憤怒,憤怒發酵仇恨。
可仇恨又能傾瀉給誰呢,摩恩嗎?
阿道勒很清醒,所謂的國家不過是台機器,該死是操縱機器的人。
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什麼也做不到,隻能將情緒發泄在酒館裡,潑灑在畫布上。
阿道勒知道姐姐想說什麼,她想自己去某個貴族家裡謀個差事。
是的憑借自己的文化水平要做到這點易如反掌。
可阿道勒不願意給貴族做牛馬,他不想和老實巴交的父親一樣給貴族老爺賣一輩子的命最終被當成炮灰死的不明不白!
如果要讓他彎腰屈膝的向那群腦滿腸肥的東西諂媚,他寧可去死!
可問題是……
辛西婭欲言又止懇求般的神情浮上腦海。
筆尖猛地一劃,一道醒目粗厚的墨跡擴散開來。
畫毀了。
阿道勒指尖顫抖,默然了許久,才吐出一口氣。
“今天就到這吧。”
他望著半成的畫作,自嘲般笑了一聲。
“結果我就是個一事無成的二流子。”
阿道勒收拾起工具,準備找個酒館最後痛罵一頓那些該死的貴族。
這算是他除了畫畫以外唯一發泄壓力的方式了,每次站在酒桌上高談闊論的時刻,都會讓他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布穀鳥酒館多半去不了,鮑勃那個混蛋肯定在那守著。算了,大不了換一家。”
“或許我應該改行做個演說家?”
他自言自語著,全然沒發現身邊早就多了一個人。
“彆改行啊~畫這麼好,改行多浪費啊!”
阿道勒被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叫出聲。
他低頭望去,說話的是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侏儒,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圃人?
但是沒有肉須。
矮人?
可身材也太瘦了。
難道是地精,那種族不是快被帝國殺絕了嗎?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阿道勒一瞬間也很難確定眼前這個小矮子的人種。
“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他問道。
這地方可是屋頂,正常人可不會爬上來看自己畫畫。
**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青年。
“阿道勒·特勞恩?”
阿道勒眉毛微不可察的一皺,平淡道:“你認錯了。”
卻見著小矮人鹹濕一笑:
“管你是不是,打包帶走!”
下一刻,一隻巨大的口袋從天而降。
阿道勒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後腦勺被敲了一下,意識陷入昏暗。
幾個黑衣人扛著麻袋躍入夜色,隻留滿地水彩顏料在月光的映襯下散發著夢幻的光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