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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白色回憶錄·其二(1 / 2)

白色回憶錄·其二·辛德!

書寫者未知的—記憶—片段。

它並非留存於—紙張—隻是存於記憶。

在一片被古老魔法與未解之謎覆蓋的王國邊緣,利尼維亞。

雪山邊緣冰峰與山林的交彙之處,名為子母峰的陰影中心。

有一個被遺忘的小鎮,它無名無姓。

有一座渺小而溫馨的酒吧,以它的創立者為名。

曼達先生的湯勺。

原本它該叫做“曼達酒吧”,是它的第二任主人,為它換上相對可愛的名字。

聽起來像個兒童樂園。—有人這樣評價過它,這種人都在出於好奇或朋友推薦下踏過店門,去品嘗酒水或麵包。

“兒童樂園”這種話,也會在一頓熱乎的飽飯後隨湯汁收回肚中。

在這裡,故事的織網者們常聚在昏暗酒館的角落,在酒氣與汗酸味中放聲談論那些關於勇氣與命運的傳奇。

正是在這樣一個充滿故事的地方,新故事的主角降生於此—辛德。

她的名字,寄托了父親曼達對她美好的願景她會像種子(seed)一樣,被溫暖的家庭土壤庇護。

願她如玫瑰般綻放,美麗且堅韌,既能吸引世界的目光,也能用隱藏的毒刺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精致美麗,且帶有毒刺。

曼達曾是一位樂觀的旅者,直到遇見了拉娜,他們共同築起了愛的小巢,並在影月穀的邊緣經營起一家小巧溫馨的酒吧。

那是曼達此生之中無可取代的歡樂時光。

他會去森林中尋覓野菜,草菇與野果。曾在遊騎兵團學到的戰鬥經驗,用在野豬禽鳥上也同樣管用。

河邊的土製漁網中,每天都能有所收獲。

或是肥美的青魚,或是甲殼下藏滿寶藏的鉗蟹。

有時還有辛德最喜歡的螺殼與河蚌。

辛德對大人的世界了解甚少。

她不知道常來酒吧的人們時常討論的“肢體接觸”,“夜鶯籠”,“煙花女”有何深意,可她知道母親拉娜的抱怨源於何處。

拉娜的變故似乎早有預兆。

是什麼讓她變了?辛德認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無處絞殺。

幸福時光如山穀間的春光般短暫,很快便會被陰霾所取代。

酒吧的生意每況愈下,生活的重壓之下,裂縫開始在夫妻間悄然蔓延。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酒吧迎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客人—“下等人”索倫,一位腰纏萬貫卻名聲狼藉的富商。

他的名聲來自他對“經商手段”的獨特見解。

辛德一點也不想知道,一個能吩咐打手用鐵錘敲掉奴工膝蓋的人品行如何。她也不想知道,“下等人”前來拜訪有何目的。

他無需引發風暴,他的出現本就是場不祥的風暴。

他卷走了曼達和拉娜之間最後一絲溫情。

曼達在失望中發現,拉娜竟與這位富商私通,企圖逃離貧困的束縛。

不是第一次了,對拉娜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本就是隻夜鶯,在誕下辛德前就流掉過三個孩子。辛德很幸運,有曼達盯著她,她壓根沒法溜出酒館尋歡作樂。

為什麼當初要愛上曼達?嗬,曼達是不是不明白?她當初用自己的尊嚴,贖回她八歲時賣給籠子的自由身,她受夠了煙槍醉鬼們的觸碰。

她也想體驗一下純潔無噪的生活,於是她收起野心,抹去算計,偽裝成一張白紙前的另一張白紙。

可她是個旅客,就像曼達。她不會永遠停留在某一階段,她相信曼達就是再埋頭苦乾五十年,也無法給她“下等人”馬車上呈現出的繁華。

他們一起去吃淋上紅酒,配上金絲修飾的牛排。

一杯千金的名貴香檳,他們一起暢飲。

光是“下等人”馬車上的金屬輪轂,都夠曼達奮鬥三四十年。

在那個黑暗的夜裡,“下等人”索倫丟下了兩袋沉甸甸的銀幣,作為對曼達沉默的交換條件。

威脅的語氣冰冷無情,仿佛要將人一生的希望凍結。

不要聲張,不要報官。不要再打擾拉娜今後的生活,不要再銘記這段愛情。辛德可以活下去,拉娜會為她負責。

“辛德,媽媽真的很愛爸爸。可是,我們現在必須分開…”

“…跟媽媽走吧,辛德。媽媽會給你一個新的…”

麵對泔水桶般朽爛不堪的真相,辛德的決斷仿佛早已書寫完畢。

她隻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當拉娜試圖帶她一起離開,去追求所謂的更好生活時,辛德的小手堅定地拍打在母親的手腕上。

那一巴掌,雖然力道微弱,卻包含了對背叛的控訴和對自我堅守的宣告“我不會跟母親走,這是給母親的懲罰……”

這句簡單的話語,透露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

曼達捂住女兒的雙唇,下意識拿起餐刀。

他清楚自己無法同“下等人”動手。

因為他沒有那種實力,也沒有資本。

拉娜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她那往日的溫柔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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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也好,真的流露過實情也罷。

拉娜出於利益編織的麵具,已被辛德最後的話語撕毀。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不屑,甚至向自己的女兒吐出一口痰,以此作為最後的告彆。

隨後,她決絕轉身,跟隨索倫踏上了那輛象征未來的豪華馬車,消失於夜幕深處。拉娜當然會憤怒,她承諾她與索倫的訂婚禮物,會是一隻妻子外的特殊寵物。

那寵物本該是辛德才對。

但“下等人”沒有刻意強取,他不喜歡缺少服從性的野狼。

他喜歡拉娜這樣見風使舵、循枝變色的棕毛犬。

拉娜的新婚之夜,便見識到“下等人”這一綽號所言非虛。

辛德不知道母親在那一夜的城中旅店中經曆過什麼。

母子二人的重逢,是在半個月後。

辛德手挎竹籃,為曼達采購香料與調味品。

除穢人是利尼維亞不願提起的灰色產業。

情理上說,這些戴著骸骨麵具、身穿黑絲長袍的家夥從地方宗教發展而來,以送無人認領的流浪屍體步入天國為教義。

可他們真正的愛好,便是以聖水漱口後分食撿到的屍體。他們認為人來自於人之間的交娩,最終也該回歸人的口齒舌腸。

當警司與騎士揮劍喝退那幫穢民時,拉娜本就傷痕遍布的屍體,腦袋連八分之一都都沒能剩下。

她的雙腿估計也早進了貪食者的胃袋。

身上的衣服?辛德不認為,“下等人”這種錙銖必究的人會留給她衣服。

辛德還是花了兩塊銀幣,領回母親的屍體。

女人的屍體同她謎一般的曆史埋葬,沒有墓碑,隻有被拍平後便無人擺放的枯墳。她的女兒再也沒有回來,她的丈夫對此事終不知情。

告彆前夕。

辛德站在那裡,眼中的火焰燃燒著不屈,她的心中種下了一個誓言。

又一顆獨屬於辛德的種子。

要在這個沒有童話的世界中成長,不僅要成為父親期望中那朵既美麗又致命的玫瑰,更要尋找到自己的真相與自由。

她成為一個戰士,她成為利尼維亞遠征黑塔之戰的騎兵。就像她的父親,她的長劍不知揮向多少烏合之眾的頭顱。

她也不會忘記,當名為維茲南的黑暗巫師身墜火淵,當名為戰爭的劇目宣告終結,當她衣錦還鄉返回名為“曼達”的酒吧時,映入眼前的狼煙烈火。

火災,著火了。必須救火,不能再推遲了。

沒有水桶,辛德便摘下她的頭盔。沒有絞繩,她便跳入河中,迎著河水的衝刷盛上滅火的希望。

虛無縹緲的希望,終結於火中走出的猩紅倒影。

倒影後的雇傭者很滿意這筆交易。

“曼達不會說出任何事了,祝你生意興隆。”

辛德不知要如何形容麵前紅甲覆身的神秘殺手。

在殘陽如血的黃昏,天間彌漫著不祥的肅殺厄兆。

一座談不上輝煌的酒館,如今隻餘下屈指可數的焦黑木梁。

被熊熊烈火吞噬後留下的焦黑與灰燼。

就在這樣一片死寂中,他的身影緩緩自廢墟之中踏步而出,宛如自煉獄深處歸來,宿入盔甲的幽靈。

他的名字足以令聞者膽寒—邪魁半藏。

他身披一襲猩紅鋼甲,那盔甲似乎汲取了周遭殘存的火焰之魂,反射著妖異的光芒,每一步都伴隨著金屬摩擦的低吟,是地獄之門開合的征兆。

這甲胄非但未被周圍的熾熱所損,反而在火光映照下更上幾分攝人心魄的威嚴,觀者心中無不生出敬畏與恐懼。

半藏的真容隱於黑暗。

半藏的雙眼,察覺到交易場後的窺視者。

她看到“下等人”向賞金獵人遞出錢袋,一袋約好的賞金,一袋是確保對方保持沉默的鐵鎖。

邪魁的飛刀,擦過樹叢中窺探的辛德。

“不用管她,一個孩子罷了。”

“她沒有看到碼頭的事…”

索倫登上曾帶走拉娜,曾毀掉辛德家庭的馬車。

他留下的潛台詞動機明顯辛德是賞金獵人的了,要殺要留隨邪魁的便。想多玩一會兒他也不會付額外賞金。

辛德肩上的三道傷疤,便是來自邪魁手中的紫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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