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在粗糙的路麵上下輕輕顛簸了幾下，將能甩掉的異物甩掉，甩不掉的則碾壓成泥粘在輪胎紋路裡帶走，一直帶到它們也被當成異物甩掉為止。
李永川油門踩得狠，車子也跑得猛。
通過後視鏡，李永川看到那個還剩半張臉的男人已經看不見了，有的隻是黑漆漆的街道和黑漆漆的建築。
李永川關掉雙閃，將車子恢複常態。
每當想起剛才的男人，李永川還是會覺得後怕，並開始為自己可笑的想法而覺得可笑，是的，李永川在嘲笑自己：“虧我還把他當成折疊的了，沒成想差點又把自己搭進去。以後還是多留點心，夜班少跑，夜路也少走為妙。”
前方路口亮起了紅燈，李永川想都沒想的直接打方向右轉，此時此刻，他是絕對不敢停的，隻有跑起來，才讓他覺得踏實。
嵐城這樣的小城沒有太多的夜生活，才過了晚上的十二點，除了幾條市中心的主乾道的路燈能再多亮兩個小時之外，其餘的一概熄滅。
不過就算亮著，也沒多少行人和車輛。倒是有一大批李永川這樣的的哥，寧願在漆黑的路上多跑一會兒，運氣好的時候，也會撿上幾單怕黑不敢走夜路的乘客。
當然，的哥們可不會瞎跑，嵐城有幾家關門晚和不關門的場所，他們都一清二楚。先彆急著羨慕，這隻是他們的基礎常識而已。
沿這條東西路跑了三四分鐘，又是一個紅燈，李永川一把方向，車子幾乎沒掉多點速度便右拐進一條隻有雙向兩車道的窄路。
兩側濃鬱的法桐和半人高的冬青，很大程度的占據了原本就狹窄的空間，從寬廣的馬路一拐進來，壓迫和逼仄感迎麵襲來，尤其是街道昏黑隻能靠車燈來照明的情況下，兩道又長又蒼白的光束筆直的照向前方，會讓兩側從氣勢方麵顯得更加的壓抑。而且越深入，這種感覺越越強烈。李永川的心裡出現了一種被包圍甚至被吞沒的憋屈感。
“呼——”李永川舔舔嘴唇，用力呼出一口氣。隨著肩膀的起伏，尤其是肩膀高高聳起再突然落下時，之前身體的不適感也釋放了好多。
不得不說，這個小小的動作是十分管用的，李永川也很快平穩下來，重新將注意力聚焦在道路中間的黃實線上。
接著是一道緩坡，爬到坡頂時會遇到紅綠燈，李永川打算在前邊的路口左拐或者掉頭，反正儘快駛離這條讓自己不怎麼舒服的道路。
眼看著紅綠燈的光芒已經越來越近，作為這條路上目前還堅持亮著的光源，每次出現信號燈轉變時，跳動的燈光會將周圍映出紅綠黃三種顏色。
李永川已經早早地控製車速，準備在綠燈亮起時直接采取下一步的行動，無奈紅燈實在太長，慢悠悠的開過去還是沒等到綠燈，看著白色監控杆上騎著一排的攝像頭，李永川一腳刹車停在線後。
停下車的李永川實在沒什麼事情乾，抬頭看看紅燈，離變燈好像還有一輩子那麼長。李永川隻好用指甲一邊敲著方向盤，一邊四下張望。這是開出租車這麼多年養成的找客習慣，畢竟路邊的隨意一個抬手，都可能是隱藏的客源。
接下來發生的事，估計該讓李永川好好的去重申一下自己的這個習慣了。
李永川左胳膊肘搭在門板上，很自然的往車窗外瞟了一眼。
在路的左側，竟然有一個女人站在路邊。
身為出租車司機的李永川自然不怕什麼女人，當然也不怕半夜在路口遇到女人，之前跑夜班遇見的多了去了。可是今天遇見這個，讓他心裡卻瞬間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