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開著車,偶爾從後視鏡裡看一眼江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她是被嚇到了,她看似沒心沒肺,有時候也的確是有幾分鐵石心腸,但相處這麼久,貂蟬覺得,江伶到底是從那個單純的世界走進他們世界來的人,殺人這種事,她還是沒有那種心理準備。
“伶爺,這種事第一次難接受,但以後會慢慢習慣的,你是三聯社的當家人,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如普通人那般太平。”貂蟬憋了半日才說出這麼一句話,隻是說出來後又想要甩自己一個耳光,這說的什麼狗屁話。
江伶閉上眼睛,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將貂蟬的話聽進去,貂蟬知道江伶不回學校,也不喜歡住酒店,直接開車去了新買的彆墅,之前是想著剛裝潢完,等些日子再住進去,所以就一直拖著沒住進去。
“伶爺,到家了!”貂蟬拉開門,看著坐在車裡的江伶,此時的她就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顫動的睫毛出賣她內心的波濤。
江伶想要找個人說話,卻發現如今的她竟是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成孤家寡人了,聊八卦的人都不見了?
江伶仔細的想著,自重生之後,真正能讓她輕鬆愉快的聊天的對象隻有一個人了,蘇賢宇,可惜這孩子這會兒已經變成植物人在那兒躺著了,也不知道他近日的情況怎麼樣了,這會兒想起他了,不免有些想念起來。
“嗯!”江伶扶著貂蟬的手下了車,低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裙擺上不知何時也沾染了鮮血,是濺到的還是剛才黎曼身上的,江伶也不得而知了,隻想快點脫掉這衣服。
貂蟬知道自己身上有血腥味,所以上車的時候就脫掉了上衣,這會兒光著身子,夜色中孤男寡女的,不免有些氣氛詭異,隻是詭異而已,卻無半分的曖昧。
江伶站在這棟耗資兩千萬的彆墅裡,平江市和青陽市不同,平江市山多,城市經濟發展沒有達到青陽市的那個水平,自然成了不少遊客口中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兩千萬在這裡買一棟豪宅,絕對是正兒八經的豪宅,豪宅的位置自然不能在喧鬨的市區,卻是建在山腰上,一直蔓延到山頂,能在這裡買豪宅的人,大多數是富豪,很多人都是買了放在這裡用來度假的。
有人說海景房很美,可江伶的這棟彆墅的位置,可以看到更美的景色,後院直接通向一個水窪,做成了一個天然的全透明水上玻璃房。
若說剛才在車裡,江伶還在為黎曼殺人的事情不安,那麼此時,她站在這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豪宅中,徹底的體會了一把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優越感。
江伶的房間在三樓,從進入這宅院開始,賓客可以直接從外麵的兩個盤龍般的大理石階梯直上二樓,二樓一整層都是宴會廳,而一樓則是廚房、餐廳還有遊戲房,除此之外就是三個獨立的房間,也就是所謂的保姆房間,但目前隻有貂蟬一個人住。
江伶泡了澡站在鏡子前,鏡子裡呈現出阿緣婀娜多姿的身材,她媚笑著看著江伶:“臉色這麼蒼白?我能感覺到你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害怕什麼?不過是死了個人罷了,你的手不隻是可以用來救人,也是可以用來殺人的。”
江伶一閉上眼睛就想到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是,她可以殺人,但絕對不是現在,“閉嘴!”江伶想到這裡,抓起一個玻璃瓶便是砸到鏡麵上,鏡子瞬間碎裂了。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貂蟬並沒有聽到樓上的動靜,江伶躺在床上,腦子裡想的是封爵說的話,阿緣說的話,她接近黎曼的目的是什麼?替封爵做事?不,是為了接近權力的巔峰,阿緣說的沒錯,她的確需要適應,害怕……她如今已經沒有退路,那個人的死,真有一日追究起來,當真沒有自己的一點責任?這條路終歸是一條不歸路,既是一條不歸路,那就不能停,因為後麵走過的每一條路都在塌陷,她不想落入萬丈深淵,就隻有走下去。
另一邊,黎曼回到那個老舊的房子裡以後,擰開房間的燈,低頭看著手腕上的手鏈,自言自語的喃喃著:“幸好,沒有被血弄臟這條手鏈,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禮物,阿年!”
不知想到了什麼,黎曼換下染了血的衣服,隨手丟進一個壇子裡,對患有白內障的老阿婆說:“阿婆,去把這些燒了!”
阿婆對這個屋子的布置早已熟悉,抱起地上的壇子起身,“好,大小姐!”
黎曼隨即又打了電話過去,“是我!那幾個人解決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大小姐放心,那些個人離開的時候犯了癮,自己送上門來了,剛才已經全部被滅口,今日之事絕對不會讓人知道。”
黎曼早已讓人準備好,那幾個青年若是被江伶放了,他們立刻就殺了他們,她是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的禍害。
這一夜江伶睡得不踏實,大約是因為第一次親眼看著一個人被殺死,心理上到底沒有那麼強大,人的成長總是要有一個過程,她前世經曆了生死,看破了很多人性的自私和貪婪,所以這一世,她也拋棄了那些所謂的道德教條,但是殺人……她終是不曾真正麵對過。
夢魘中,江伶回到了前世的病房,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看著隔壁病床上圍滿了一群人,那些人在哭,還有一對夫妻正在給床上那個人穿衣服,那個人死了……
江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她不是重生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所有的重生都隻是一場夢,黃粱一夢,卻又如此殘忍的讓她醒來,她依舊躺在醫院裡等死,不過是交代完遺囑的時候睡了一覺罷了。
江伶走出醫院,這一路卻沒有人阻止她,仿佛她的病已經康複了,醫院大門口趴著一個瘋乞丐,四處找人討要吃的,不少人看見那瘋乞丐都嫌棄的躲開了。
“嘿嘿嘿……”瘋乞丐傻笑著,聲音卻有些耳熟,江伶停下腳步,臉色蒼白的看著那個瘋乞丐,嘴唇張了半日,都發不出聲音,“媽……媽……”那是她媽,是劉華蓮,為什麼劉華蓮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瘋了,可怎麼會淪落到大街上做乞丐了?
一個小孩子隨手將半個麵包從車裡丟出來,劉華蓮看到了,雙眼放光,拚命的跑向那個麵包,江伶驚恐的看到,一輛大卡車飛奔過來,劉華蓮的身體就如斷線的風箏給撞飛了,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血,滿地的血,劉華蓮就那麼躺在血泊中,江伶看著血,又想起了那個被黎曼殺死的人,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哈!”江伶終於還是從夢魘中驚醒,整個人直直的坐在床上。
“怎麼了?做噩夢了?”周景禦走到江伶的床邊坐下,他是連夜坐飛機過來的,之前社團有事牽住,一直抽不開身,直到昨夜貂蟬打了電話,說江伶狀況不對勁,他才放下手邊的事情趕過來,一過來,就發現江伶居然發燒了。
是被嚇得吧?她也有如此膽小的時候!
周景禦這麼想著,也打算趁機揶揄譏誚一番,可江伶此時睜著眼睛看著周景禦,突然主動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周景禦,被江伶如此主動熱情的抱住,周景禦還真是有些不習慣,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從心底蔓延。
江伶緊緊的抱著周景禦,那力量仿若是要將這個男人融入自己的骨髓中,是周景禦,她不是在做夢,周景禦是在自己重生之後才遇見的,所以……剛才的一切才是做夢,她是真的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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