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冰冷的心頭悸動了一下，他隻是拽緊了韁繩，迎著終北的風。
人生有兩種勇氣是最為可敬的，第一種是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而第二種就是在經曆了無儘苦難之後卻隻輕飄飄的道上一句——不過隻是些許風霜罷了。
悲觀主義者往往是複雜的，他們有時甚至無法定義自己的心。
天邊黎明初顯，柯林抽出了腰間佩戴的長劍，可遲疑了一會兒，他終究是又收劍歸鞘了。
“奧丁！始祖很不高興！”
弗拉德大公扭過了頭，他此刻站在一頭岩石化作的巨龍背上，那巨龍振翅高飛，掀起一陣氣浪來，掀翻了周圍數十匹馬。
“所以這就是你們給我下圈套的原因嗎？”柯林的語氣平淡，高聲問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弗拉德大公收起了殘忍的冷笑，反而又一次變得儒雅了起來，他緊了緊身上的天鵝絨披風，用著一種柯林似曾相識的口吻道，“你是一顆璀璨的星，可瞧瞧你啊，現在是多可憐。”
“你的語調真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們已經有多少個世紀不曾見過麵了？也許是十個，也許是二十個…給我個麵子吧，這場戲劇該結束了。”
柯林一邊說著話，一邊向陳少斌打著眼色，第一聖殿的百來個騎士紛紛抽出來了劍，璀璨的光輝格外耀眼，無形的氣浪覆蓋在每一個人的身周。
一百多個聖光途徑的非凡者…
弗拉德大公的麵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像是積雨的雲。
“好吧，好吧，奧丁，我給你這個麵子，但是早晚有一天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他重新指揮起即將要潰敗的殘軍退離了這裡，而他本人則是端坐在那頭匍匐的岩石巨龍背上，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來水晶單片眼鏡戴上“我們還會再見麵，奧丁，至少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吧。”
巨龍振動著雙翼，掀起來了一陣狂風，伴隨著弗拉德大公的大笑，他最後眼神詭異地看了一眼柯林懷中抱著的小阿麗曼莎，那詭譎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柯林一直都知道弗拉德大公是一位大地途徑的序列，因為聖羅蘭之戰的那一天這位公爵先生也在。
當時是弗拉德大公和貴協協會的副會長喬奧尼賽德一同出手，聯合其他幾位非凡者偷襲了當時的溫德米爾七世。
那一場戰鬥當中，貴協協會的副會長喬奧尼賽德失去了一隻手臂，而弗拉德大公則被當時的溫德米爾七世翻手之間給重創了。
而這就可以完美的解釋為什麼弗拉德大公一直未曾動用他的非凡手段，他不是不想以雷霆之勢弄死夏樹，隻是他的確傷得很重。
柯林迎著黎明的微光，騎著那匹高大的戰馬來到了夏樹身旁。
“真是，無形之間又成為了你的棋子，拿我來吸引火力是吧？我非常不喜歡和你這種陰謀家打交道，但我想我們之間的確是朋友。”
夏樹反手解開了頭盔扔到了地上，失去了這些負重之後他開始呼呼的大喘氣。
“你這樣說真令我傷心。”柯林不置可否，隻是麵上帶著迷一樣的笑，“我一直都以為你不會是一個激進的人，沒想到有朝一日你竟能做出以身入局這種事情。”
夏樹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屬實是沒辦法了，就我們革命軍這點老底怎麼能跟榮譽貴族協會這種龐然大物耗下去？不下點狠藥，這戰爭根本結束不了。”
“你這一戰可是徹底打破了弗拉德大公不可戰勝的神話，榮譽貴族協會內部也是人心不齊，我想他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再動刀兵了。”
“也許我們應該為你先慶祝一下，你用一場這樣神奇的戰爭贏得了和平。”
“不。”夏樹用非常正式的口吻道，“是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
【一零九二年，在那個仍然被凜冬所支配的春季，伊斯·查爾索斯與康斯坦丁·斯卡爾德的軍隊同弗拉德大公的軍隊交戰於伏爾塔河畔，慘勝，弗拉德一世率殘軍而走。】
……
“老祖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竟然花幾千年的時間盯著我。”回去的路上，柯林抱著懷裡的小阿麗曼莎打趣著道。
“古阿斯加德能變成如今的樣子也有一份你的責任，嗬嗬，難道當時的地震不是你直接啟動的自毀裝置嗎？你可是把老祖他老人家直接埋在了地下，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去對抗預言。”
“他恨不能立刻弄死你。”
小家夥先是沉默了好一會，然後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麵無表情的道“而我，隻是一個拙劣的冰冷的煉金術的產物，老祖把我製造得和你想象中的一樣，所以你要怎麼對待我呢？”
“哭累了？那就休息一會兒吧，還有，你又不是一件物品，你是重要的，獨一無二的。”
柯林儘量用更加輕柔的動作去撫摸小家夥的頭，這使得小阿麗曼莎沉默了好久。
“不論你想做什麼，但是最好離老祖遠點，你根本想象不到一個活了幾千年的人，哦，不，他恐怕已經不屬於真正意義上的人了。你對抗不了他…縱然半神在他麵前也隻是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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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沒有你我會死的，我親愛的哥哥，求你彆那麼殘忍對我。”
女孩的語調起伏了起來，像是並不平靜的波濤。
“為什麼我總是那麼不重要？父母隻希望我去死，好讓家庭清靜，你知道嗎？我親愛的哥哥，在我的原生家庭中哭泣是不被允許的！”
“而你隻知道為了自己更偉大的事業…隻把我當作是一個相似的影子，一縷幽魂？一縷清風？亦或者是一點不存在的幻影，一點零碎的光斑…”她像是沒有什麼更多的力氣去訴說了，隻是困倦的閉上雙眼。
柯林抱著她輕輕搖晃，他雖然知道怎樣去哄一個孩子，因為每一個大人以前都曾是孩子，隻是他們後來忘記了這一點。
可是柯林的童年結束的太快了，像是指尖剛觸碰到的一片冰晶，轉瞬便融化了，又像是在秋末時分才握在手中的花朵。
當幸福開始時，悲傷就已經在倒計時。
那短暫的幾乎讓他忘卻的並不美好的童年，讓柯林幾乎沒有辦法去哄另一個孩子，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重複著。
我要多一點耐心，多一點溫柔，因為那不也曾是我期許過的嗎？每一個大人都曾是孩子，隻是他們遺忘了這一點。
於是他語氣溫和的道“不論那之前怎麼樣，可我和你的父母都很愛你，包括那位糟糕的酒鬼父親，他隻是不善於表達，他遺忘了自己曾是孩子的那段歲月，也許我也是。”
“好吧，也許一份更偉大的事業並不那樣重要…”柯林的內心在權衡之後做出了讓步，“畢竟事業是冰冷的，隻有情感才能賦予世界色彩，我是希望你快樂的，小阿麗曼莎，你是重要的，不論過去現在，亦或者未來。”
“我曾期許的一切，都希望作為祝福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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