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張友張主任給陳教授打電話為什麼,也明白陳教授打親友電話詢問患者情況最後的指向。
讓陳厚坤背鍋。
88歲老人,胸腔閉式引流引出1100l不凝血,隨後胸管被堵塞,證明有大血管出血。
至於什麼血管……周從文雖然沒有看見患者和影像資料,但也有自己的考慮——肋間動脈的可能性比較大。
張主任肯定是不敢開胸,生怕患者下不來台。彆說是他,換巔峰時期的字跡也不會做開胸手術。無論是腔鏡還是達芬奇機器人,都要比腔鏡更適合。
要是普通患者也就算了,還能試一試,了不起和患者家屬做好溝通,下不來台的可能性在99。但要是不做,100死!
這種話能和省裡的那位說?
開什麼玩笑。
有權有勢的人,很多時候得到的治療讓人啼笑皆非。說句話都怕被牽累,何必冒頭呢。
周從文在帥府乾過,這裡麵的門道一清二楚。
張友張主任不敢做手術,認為患者死定了,不願意替循環內科背這口鍋,就把這口黑漆漆的鍋直接甩給陳厚坤。
甚至周從文都能想到張友是怎麼和患者家屬做到的交代——大開胸的話凶多吉少,但我們有一種新技術,隻要打三個15的眼,用腔鏡進去就可以。
如果說大開胸死亡率太高,那麼胸腔鏡的優勢就展現的淋漓儘致。
隻要患者家屬還能冷靜思考的話,絕對會按照張友的思路走。
他說錯了麼?沒有,一句錯話都沒說。
可是他這麼做為什麼?
把那口漆黑鋥亮的鍋直接甩到陳厚坤的身上,張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況且以患者的狀態,真要是以現在陳厚坤的水平,把手術做下來至少要2個小時左右。
2小時的麻醉患者能不能承受還真就不好說。
周從文想起帥府裡的工作流程,為了避免這些事,隻要有問題就是集體決策,和各人沒有任何關係。
還是帥府的流程更科學一點,但這種科學是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的磨合、爭吵、明爭暗鬥,最後大家妥協之後達成的默契。
不想帥府,眼前陳厚坤……還真是可憐。不僅僅被踢去胸腔鏡組,遇到事兒還要頂雷。
周從文見陳厚坤愁苦的不說話,心生憐憫,想起上一世陳教授對自己的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陳教授,我估計你推不掉。”
“我知道。”陳厚坤心裡有數,他哭喪著臉看著地麵,隱約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要不,我上去給你搭把手?”
搭把手,又聽到搭把手這個詞。陳厚坤的眼睛忽然一亮,但旋即又暗下去。
在他看來,這已經不是搭把手能做到的。
手術本身不難,難的是患者的年紀與狀態。搭把手隻能解決手術問題,他是能讓老人家一眨眼就年輕十歲,還是能讓老人家心肺功能好一些。
“小周,患者88歲,血色素最近檢查結果才50多g。手術……難啊。”
年齡、數值都很不理想,陳厚坤沒有信心。
不,他有信心,但這個信心卻是反向的——患者根本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