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想,祝主任不想退休,真到了那個歲數他還想著返聘回來重新執掌人民醫院心胸外科20年。
可是祝主任那麼聰明的人就不琢磨一樣,眼花手抖,還能上手術麼?科室裡自己最嫡係的弟子都挑不起大梁,一旦有變怎麼辦?
不過這些事情李慶華想過無數遍,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而且因為沉沒成本太高,他也沒辦法下定決心選擇離開。
這是一條死路,李慶華心裡很清楚,但他彆無選擇。
自斟自飲,連喝三杯後被陸天成拉住,“慶華,彆喝悶酒。”
“沒事,上周的學會你真應該去看看。”
“你回來像是悶葫蘆一樣,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陸天成好奇的問道。
李慶華簡單講述了學會直播手術的過程,陸天成聽的雙側瞳孔幾乎無法對光反射。
“我問你,葉間裂發育不好的肺葉切除術,咱們要多久?”
“5個小時,那還是運氣好不出血的情況。至於要做多久……得看命。”陸天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對。”李慶華歎了口氣,“第二台手術,兩槍,你能信麼?”
陸天成搖頭。
“最離譜的是第三台手術,直接乾脆的一槍解決問題,局部解剖我都沒看清楚。”
“氣管、血管都不分離,直接一槍……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陸天成有些疑惑。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慶華歎了口氣,“當時我想應該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陳厚坤陳教授為了展現自己手術做的比潘成快,所以看到患者條件適合,直接一槍打下去切掉肺葉。”
陸天成連連點頭,他和李慶華的想法一樣。
“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種做法。但還有第二種可能性……”
“什麼?”
“術者做過很多例類似的手術,心裡有譜,人家手術水平到了咱們看不懂的層次。”李慶華說到這裡,有些猶豫,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說起技術上的事兒,心裡的那些塊壘似乎自動消散,被李慶華拋到腦後。
“不可能,誰不知道誰啊。胸腔鏡咱們是和省城前後腳進的,咱能做什麼?肺大皰都很少做,祝主任不喜歡腔鏡麼。省城就算是有人專門負責,相關手術也少。”
“我打聽了一下,省城去年到目前為止做了87台胸腔鏡手術,全都是切肺大皰。”
“厲害啊慶華,這都能打聽到。”陸天成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李慶華碰了一下。
“我有同學在醫大二院病案室。”李慶華淡淡說道,“我晚回來兩天,一是查閱一年間的病曆,二是等著觀察患者術後情況。”
陸天成知道李慶華心細如發,他沒有因為前者詫異,而是追問道,“後來呢?患者怎麼樣?”
“潘成的患者引流有點小問題,但我看問題不大。主要是陳教授做的三個患者——第二天我查完病曆去看患者的時候三個人的胸瓶都已經撤了。”
陸天成雙側瞳孔對光反射徹底消失,仿佛他的大腦已經宕機,從體表看不出來任何生理反射。
肺葉切除,一天,拔除胸管……
這在胸外科,普胸這一塊根本是不可能的!
至少要保留3天,那還是手術做的特彆靠譜。拔胸管前要查2個胸片,確定沒事兒才可以。
但醫大二院的做法也太倉促了吧,一天拔胸管,為什麼這麼著急?
按說如果有龍爭虎鬥,也是在直播手術的時間段,當著天下英雄豪傑的麵爭鬥一番。而那之後,患者需要安心靜養,避免繼發出血與氣胸。
難道……
一個詭異的念頭出現在陸天成的腦海裡。
李慶華看著陸天成的表情,無奈的笑了笑,“我高度懷疑陳教授不是草率拔管,而是心裡有數,覺得沒有一點問題。”
“厲害。”
“我回來後總覺得胸腔鏡不像是咱們想的那樣。”李慶華長出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甚至動心思好好研究一下腔鏡。”
“祝主任給你安排的方向是心外。”陸天成扔出一個事實。
李慶華苦笑。
心外科,技術壁壘高,患者源廣,所有乾胸外的醫生都知道那是一片藍海。
可是……不想那些糟心的事兒,李慶華努力把思維拉回到學會上。
隻要開始說起技術上的事兒,李慶華就沒那麼鬱悶。
年輕人對於腔鏡的接受程度要遠比老主任高很多,說道興致盎然的時候,李慶華拿著筷子沾酒,在桌子上劃來劃去,和陸天成說的開心。
夜,就這麼一點點過去。
……
第二天一早,周從文來到醫院,見沈浪一臉黑漆漆的呆呆坐在值班室裡。
“沈浪,你怎麼了?”周從文詫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