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三院胸外科醫生辦公室。
李然值班,他的臉上掛著僵硬的假笑,正在對著鋥亮的病曆夾子練習笑。
說是假笑,其實那隻是李然自己的感覺,他也知道自己笑出來比哭還要難看。
“李然,彆練了,我覺得你天天板著臉也挺酷的。”沈浪栽歪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看李然練習笑看的好累。
“酷麼?”李然又對著病曆夾子看了兩眼。
病曆夾子上的影子很模糊,比古代的銅鏡還要差很多,像是籠罩了一層煙霧。
隻有這樣,李然才敢看自己的臉,要不然他都覺得自己太“可怕”。
“酷斃了!”沈浪的聲音裡聽不出來哪怕一絲酷的感覺,李然也知道他在開玩笑。
“乾完活就趕緊回家吧,還有什麼事兒麼?”李然問道。
“沒事,我緩一緩。自從李主任來了之後的確清閒了一段時間,可是現在慢診手術太多了……”沈浪半躺在椅子上,懶懶散散的像是一個要飯的乞丐。
“手術多還不好麼?我最近扶鏡子有點心得,我跟你說……”
“彆說,我現在一聽扶鏡子這三個字就覺得惡心。”沈浪假假的捂住耳朵,“回家累的都沒心思爬格子了。”
李然搞不懂沈浪的腦回路,難道科室手術量增加,大家都能看見一丁點的希望,這樣不好麼?
從前沈浪可不是這樣。
他轉過身麵對沈浪,雙手拉住自己的嘴角往上一提,“露出”一個笑臉。
“……”沈浪無語。
雖然沈浪知道李然是想給自己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像春風一樣,可不管怎麼看他的表情都是嚴肅中帶著三分涼薄、三分技巧、三分漫不經心、一分鄙夷,古怪的很。
尤其是嘴角拉起來的時候,這種怪異的表情更加濃烈。
“好了!”沈浪坐起來,歎了口氣,“我回家還不行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感覺你太悲觀了,現在不是挺好的麼?”李然拉著嘴角,含含糊糊的問道。
“的確挺好,要是半年前科室這樣我晚上都不回家。”沈浪愁苦的說道,“我跟你講實話李然,那時候王主任不放我和周從文手術,從文往死了跟主任懟著乾,我膽子小,隻能躲在一邊。”
這事兒李然知道,現在勝負已分。有時候聽護士說起從前的那些事兒,他也頗為唏噓。
“我那時候決定混吧,反正有工資,不至於把我餓死。我喜歡寫小說,那就天天寫唄。但李主任來了之後從文提成責醫,手術也放的越來越多,我也能感覺到要是扶鏡子時間長了也可以學到手術技巧。但……”
“但什麼?”
“怎麼形容呢,我被曆史的車輪碾過去,本來都已經裝死了,但誰特麼知道曆史剛才是倒車,現在又從我身上壓過去,根本不帶問我的感受的。”
李然剛把手放下,又抬起來,拉住自己的嘴角做了一個“愉悅”的笑臉。
“我知道你得乾活掙錢娶媳婦,我是不想嘍。”沈浪忽然八卦之心旺盛,他聯係到李然一直問自己什麼時候走,似乎發現了一些怪異的地兒。
“李然,我說你今天該不會是相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