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層,紅燒排骨和豬蹄。中間,清炒包菜和西蘭花一層。最下麵,白米飯。
她端著白米飯,用不鏽鋼勺喂林思思吃飯“排骨和豬蹄,你拿手抓著吃,方便。”
林思思就抓一塊排骨吃,袁星夢喂來一勺加了包菜或西蘭花的飯。
“好吃。”林思思大快朵頤。她應該餓了好幾頓,豬毛腥味都不覺得腥了。
“多吃些。”袁星夢微微笑道,眼裡滿是欣慰,不知道把她當成了誰。
“星夢姐姐。”
“嗯?”
“你晚上可以陪我睡覺嗎?我怕黑。”
“晚上我會把門鎖好。”
“我怕馬醫生進來。”
“今晚是何醫生值班,馬醫生不會來。”
吃完中飯,袁星夢拿來拖把拖乾淨她的嘔吐物,而後抱來一摞育兒書——寶寶畫冊和食譜居多,夾著幾本臨產期的注意事項。
一本一本看完,鐵窗鍍上了夕陽的金黃。袁星夢送來和中午一樣的兩葷兩素。
和中午一樣袁星夢喂林思思抓排骨和豬蹄吃完,袁星夢收拾食盒出門。
“星夢姐姐……”
袁星夢轉過身“怎麼了?”
林思思搖搖頭“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明天早上會來。你睡一覺,就可以見到我了。”
“我會乖乖睡覺的,你明天一定要來。”
袁星夢點點頭,出了門。
鐵門哢噠一聲,鎖上了。
夕陽落下遠山,房間一點點暗下去,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暗沉的黑幕下,大風刮過窗外的樹林,一會呼呼,一會沙沙。
咕咕咕啯的鳥鳴,飛越樹林滑過窗戶。
林思思睜著眼,漸漸望清頭頂燈泡的輪廓。黑影中,偶爾浮出一點閃電似的白光。
不知過了多久,淒厲的鴞鳴刺進耳膜,林思思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皎月不知何時撥開了雲層,照亮了靠窗靠牆擺放的塑料桌。
鐵柵欄一根根倒立書桌上,延伸至地麵。一坨黑影,擋住地上的幾根鐵棍,不知道是立在鐵窗上,還是有人站在窗戶外麵往裡看。
林思思慢慢仰起頭,望進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裡。
鴞鳴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空氣中隻剩下她和綠眼對視的如鼓心跳。
她動了動逐漸僵硬的右手,拉上被子,蒙到頭頂。
怦咚怦咚……心臟跳到了腦子裡,嗡嗡響。
後背開始發熱滲汗,腹中傳來小魚吐泡泡的微動,她慢慢轉過身,背對著窗戶。
她拉下一點被子,露出額頭和鼻子。清新的空氣,湧入肺部,要被心跳震爆的腦袋清明了些。
她睜開一條眼縫。衛生間的白牆,乾乾淨淨沒有黑影。
窗戶應該也沒有,可能眼花了吧。
剛這麼想,一陣嬰兒發笑的聲音響在後背“ha,ha,ha……”笑到岔氣,仍在持續。
傳說,醫院的晚上陰氣重。一到深夜,那些對人間還有怨恨情仇的鬼魂,則會飄走在走廊偶遇起夜的人,或爬上牆頂俯視熟睡的人,又或趴在窗邊等待與你的對視。
如果你剛好睡在死去還沒到七七四十九天的主人的床上,那麼午夜時分,你可能會偶遇立在床邊的前主人……
冷汗濕了後背,林思思握住褲袋裡的愛心銀幣。
忽然,門外一陣跑動的腳步聲。不一會,哢噠一聲門落鎖,背後的笑聲停了。
踏噠,踏噠……輕輕的腳步聲往床來。
她好像沒有聽見指紋鎖打開的滴滴聲。
那,那什麼東西進到房間了?
大腦立馬給了回答,那是穿著紅衣的大肚子女鬼,雙眼流著血淚,伸出發白腐爛的手,漸漸靠近她的床……像貓一樣輕飄飄的腳步聲,停在了床邊。
冰冷的手,觸上了她的被子。
有點點凸起拂過後背。那是指甲……
不能坐以待斃!林思思猛地轉過身,握緊銀幣喊道“定!”
“啊……!”
“ha、ha、ha……”
尖叫和陰笑同時響起。
林思思趕緊閉眼,充當屍體。寂靜中,尖叫在持續,窗戶上有什麼東西振翅。
啪!燈亮起。
“星夢,怎麼了?”何超站房門口道。
坐地上的袁星夢,趕緊站起來,拍了拍白大褂“剛有隻鳥,在窗戶上。”
“夢姐姐?”林思思輕聲喚。
袁星夢摸摸她額頭“你沒事吧?”
林思思搖搖頭“對不起,我剛以為有鬼,你還好嗎?……”
“我沒事。”
房門大開,一波接一波的白大褂跑過。
何超大步到窗邊,手電筒照到外邊,看了看。“是鴞。”
林思思揉了揉眼道“好多醫生跑過去了。”
這時,門口跑進一名粉衣女護士。她對袁星夢點點頭,走近何超,小聲道“死了!”
“通知家屬了嗎?”何超愣了愣道。
“通知了,說讓聯係殯儀館。”
“不來看一眼嗎?”
護士搖了搖頭。
兩人邊說邊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