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一名粉大褂護士道“何醫生,季萍的家屬來了,要馬上見人。”
何超看看袁星夢說“我去看看,你們呆房裡把門鎖上。”跟著護士走了。
“思思,你有沒有事?”袁星夢紅了眼圈。
林思思搖頭“我想上廁所。”
袁星夢便扶她到衛生間,剛要說話,林思思搖頭。
她打開水龍頭,心中默數20秒。水聲嘩啦啦,她探出頭,看看床底。
床底空空。一片白衣角匆匆滑過門框。
林思思跑過去,砰一聲關上大開的門。
“思思?”袁星夢跟在她身後。
“夢姐姐……”林思思撲進她懷裡,“我剛沒有上廁所,是,是馬關翔……”
“他,他碰你了嗎?”
“他摸我脖子,還拉我褲子,把我褲子拉破了……夢姐姐,我想離開這裡,你可不可以幫我?”
“你家屬來了,不要怕。我帶你去見他。”
“他們不是,”林思思推開袁星夢,“我沒有家人,我是孤兒啊!你也要拋棄我了嗎?”
“不是,我剛和季冰通了電話,他說他馬上來。”
“打,打通了?”
袁星夢點頭“剛剛應該就是他來了。”
林思思咧開嘴,但立馬收了笑“不可能是季冰。淩興市到淩北市直升機最快要1小時,夢姐姐,不是,不是季冰,是來抓我的人!”如果是季冰,必定會和林義同行。有警員證,不可能還要通報啊。
“不,不是嗎?”袁星夢掏出兜裡的手機,“對不起,我隻來得及說地址。手機沒電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和季冰嗎?”
袁星夢點頭。
“說,說了就好。”林思思望望銀的窗外。月亮時而穿雲時而隱身,無法照亮燈光外的樹林。“夢姐姐,如果我今晚不能離開醫院,日後我一定會死在某處,衣不蔽體。”
“絕不會!”袁星夢緊握她手。她脫掉自己的白大褂,解開林思思的病服,給她套上。白大褂裡,仍是白大褂。“本想找到最佳時機。看來隻能今晚冒險一搏了。”說著微微一笑。
不知為什麼,林思思從那笑裡看到了絕望過的辛酸,還有林義身上永不放棄的信念。
對不起……她終是利用了這份堅持。
白口罩,白護士帽都戴上。寬大的白大褂,隱藏了隆起的孕肚。
把包著枕頭的病服塞入被子,黑色毛線帽放枕頭的邊緣,袁星夢挽住林思思的左胳膊,出了房門。
彌漫著消毒水味的陰冷走廊,緩緩震動著心跳。
沒有午夜驚魂的無頭屍,在頭頂爬行。也沒有無腿的紅衣女鬼,飄在走廊儘頭。
隻有迎麵而來的家屬,卻讓人膽戰心驚——兩個1米8的壯漢,一身黑衣戴著黑色鴨舌帽,跟著何超,進入何超用手指解鎖的兩米寬玻璃門。
走了兩三米,何超再次用食指解鎖了第二道玻璃門。
袁星夢和林思思不疾不徐,時不時相視而笑。與何超擦肩而過時,袁星夢與他問了聲好。
何超對她點點頭,看了眼林思思,微愣。隻一瞬,他帶著兩壯漢,繼續朝前走“在前麵。病人都睡覺了,明早再轉院,不行嗎?”
“家裡老人想見,等不了。”其中一名男子道,像被掐脖待宰的鴨子般激動。
“睡眠對孕婦非常重要,吵醒不太好。”
“這麼一會,能有啥事。彆磨磨唧唧的。”
袁星夢加快腳步,拉著林思思的胳膊,摁上指紋鎖。
呼啦——第一道玻璃門打開。
滴滴,身後不遠的病房,打開了。
呼啦——第二道玻璃門打開了。
啪嗒,病房的燈打開了。
袁星夢拉著林思思跑過拐過牆角,奔往黃金菊迎賓的後院。
呼呼,一陣寒風刮過,倔強在樹梢不肯凋零的木芙蓉落下一朵白花,擦過林思思的耳邊。
兩人彎著腰,跑過唯一亮著白熾燈的病房。
“假的!”一聲怒吼,驚亮了幾盞病房燈。“人呢?!”
“剛剛在睡覺啊。”何超吃驚道,“我們剛剛查過房。”
銀月穿雲,引著她們跑向醫院後門。腳邊的黃金菊,氤氳著一層生冷的白芒。
林思思捧著肚子,踩著與季冰1314的運動鞋,奔向那月光傾瀉而下的漆黑鐵門。
50米,30米,10米——袁星夢從白大褂兜裡拿出一串鑰匙,從一二十把鑰匙中,挑出一把黑色的,插進鎖孔。
哢嚓,哢嚓,生鏽的鐵門推不開。林思思焦急張望身後。被驚醒的病房燈越來越多。
正對鐵門的一間病房,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扒著鐵窗望。她伸出手“姐姐,我沒有病,可不可以也帶我走?”
夏姐?林思思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袁星夢一把拉住她。病房裡的病人,伸著雙手,嗬嗬笑“飛,飛,飛高高……”說著扇動手臂。
鐵門吱嘎嘎,打開了。寬敞的道路,從鬆林間穿出,通向自由的回家路。
然而,馬關翔卻從牆角走出來。
“袁星夢,你要把病人帶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