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鬆林的掩護,兩個穿著黑衣卻戴著白色護士帽的女人,是個人經過都會覺得詭異吧。
“夢姐姐,我們去哪?”林思思摘下帽子,左右望望。夜晚的山間公路,並不比精神病院安全多少。
“前麵,”袁星夢也摘了帽子,指指東麵。“再走個兩裡路,就到我家。”
林思思搖搖頭“警察很快會來,我們不能自投羅網。”
“沒事的。馬關翔原本今晚不值班。最早應該到明天,也不一定。平常,他仗著和院長是大學同學,遲到早退,大家都見怪不怪。最好永遠都沒人管他的死活。”
正說著,汽車的轟鳴由遠及近。強勁的馬達,讓林思思立馬想起季冰的奔馳g65
她喜出望外,跑到馬路中間,迎接還沒從前方山坳處冒頭的車影。
嘀嗚嘀嗚——警笛飛過山坳,直擊耳膜。袁星夢拉住她,轉身就跑,蹲到路旁鬆林的一棵鬆樹後。
明亮的車前燈,拐過了山坳,照進鬆林。樹影一點一點靠東北傾斜,直至正對東邊,轟鳴的黑色越野,左拐進正對醫院後門的柏油路。
林思思睜大眼,望著車屁股後麵的車牌。交錯的樹乾,遮蔽視線,她隻看見末尾的6
她站起身,追隨車尾,歪頭遙望。
嘀嗚,嘀嗚——警笛飛速靠近,袁星夢拽住她胳膊,躲到樹乾後。
兩輛閃著藍紅燈的警車,緊隨越野車,拐進路口,而後再左拐,繞過醫院院牆,往北麵的正門而去。
怦咚的心跳,隨著車前燈的消失,緩緩平複。時隱時現的冷月,重新獨占河水潺潺的鬆林。
“走吧,”林思思說,“去你家。”不知道有幾個6……
走走歇歇,時不時望望身後再無車燈的鬆林,幾聲犬吠躥出山坳中的幢幢屋影。
拐過幾彎屋角,袁星夢從褲兜裡掏出一把黃銅鑰匙,打開了一座平房的不鏽鋼鐵門。領著林思思穿過寬闊的水泥地院子,她推開了一間房的木門。
“鬆林比較隱蔽。應該不會馬上查到我家。”袁星夢邊從木衣櫃裡抱出一床被子,鋪到木床上。“你安心睡,明早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林思思點點頭,脫去這兩天睡覺都穿著的鞋子,拉過被子就睡。
但林義來了。要不了多久,就會上門。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人喚“思思,醒醒。”
林思思睜了睜眼“夢姐姐,你還沒睡嗎?”
“不能睡了,警察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林思思一骨碌下床,套上鞋子就走。
兩人剛走到房門,門哐一聲破開。一群黑衣警服的男人列隊站門口。房裡的白熾燈,照不透隊伍後的黑暗。
咯噔,咯噔,警員的皮鞋聲,從黑影中,一步一步震動沒有貼地鑽的水泥地。
林思思抓緊袁星夢,高速運轉的腦細胞,思索不出應急對策,砰一聲炸出白光。
“夢,夢姐姐……”
袁星夢握著她的手,輕輕揉。
黑皮鞋走進了燈光裡,黑運動褲黑夾克的林義,手裡拿著明晃晃的金屬手銬。
“林思思,你知法犯法,我看錯了你。”
“沒,沒有。”林思思搖著頭後退,“是正當防衛。馬關翔是禽獸,他要對夢姐姐圖謀不軌。”
“你殺人了,”林義抓住她胳膊,“得跟我回去受審。”
“我沒有!”林思思揮開他,“夢姐姐可以作證。”
她看向袁星夢,“夢姐姐……”
袁星夢對她嗬嗬笑,露出一口長期抽煙的黃牙。淌下白皙秀麗的臉,忽然扭曲成馬關翔。凹陷的頭頂,鮮紅噴湧,四下飛濺。
“不,不……”林思思猛地甩手,馬關翔嗬嗬笑地仰倒在地。他瞪大血絲密布的眼睛“殺人償命,一屍兩命,”
嗬嗬嗬……林義也變成了馬關翔,還有那列隊的警員們都變成了馬關翔,各個頭頂血流如注,睜著猩紅的雙眼瞪著她。
她站在昏黃的房間,像隻斷了觸須的螞蟻,逃不出滿地滿牆都是馬關翔的世界。
滿手濕粘的血液,她不停擦在自己的黑衛褲上。可擦乾又沾滿,她仰頭。房頂的馬關翔,頭頂的血窟窿,正對著她滴落鮮紅。腳邊的馬關翔抓住她雙腳,不讓挪動分毫。
她顫抖著手,伸進褲袋,摸索著愛心銀幣。
手一伸就能摸著的銀幣,滑過指尖,掉入馬關翔大張的嘴裡。哢嚓哢嚓,像吃蠶豆似的,他嚼碎銀幣,而後吐出血淋淋的碎渣。
“不,不,季哥哥,季哥哥……”她攏起稀碎的紅肉。紅肉漸漸凝聚成愛心,怦咚跳動。她咧開嘴,下一秒,愛心卻嘭地炸開。
“季哥哥!”
她抓起腳邊的石塊,砸向嗬嗬笑不停的馬關翔——一下兩下,一個兩個,全都爆頭,稀巴爛——她站在屍堆之上,嗬嗬笑。
“我不是閻王,一樣讓你過不了五更。”
“思思?”季冰忽然出現在房門口。他的黑大衣下,一雙1314的黑色情侶運動鞋。
林思思慌忙丟了石塊“不是我殺的,”她擦著自己運動鞋上沾滿的血跡,“不是我,不是我……”
“我知道,”他一步一步登上屍堆,“我知道不是你。”他拉她入懷,“催眠所有知情人就可以了。”他攤開手,掌心出現一枚愛心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