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陌逛到一家商店,見櫃台裡一柄彎匕首有著潔白的象牙手柄,記起說過要帶禮物給劉初,便道,“將那個給我看看。”
然而老板聽不懂漢話,迷茫的看過來,劉陌立即審悟,連忙用生澀的身毒語道,“我想看看這個。”
卻有一個動聽的女子聲音道,“我要這個,”纖纖玉手所指之處,正是劉陌看中的匕首。
老板便一怔,不知如何處理。
劉陌微微一笑,承自母親的教養不是讓他與女孩子爭執的。便搖搖手表示不要,離開商店。
那個女子急急付了錢,執起匕首,回身追了出來,喊道,“前麵的……”她猶豫了一下,續道,“請停一下。”
劉陌訝然回頭,問道,“你會說漢語?”
女子點點頭,她的漢語生澀,甚至多有錯漏,但的確是漢語。“我叫衍娜。”她道,“我的母親是漢人。”
她加了不少手勢,才讓劉陌明白。也許是在多年前流亂時,她的母親被人販賣到滇國,碾轉來到身毒。
“父親喜歡母親的漢女風情,買下了她,充作姬妾。可是身毒種姓製度森嚴,母親是異國女子,被人看到最低。我也不受父親殆儘。母親懷念故國,教了我漢語。可是我學了多年,卻沒有遇到一個漢人,能夠說起。”
劉陌感歎她的身世,問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麼麼?”
衍娜的眼淚滴了出來,“你是大漢的商旅麼?”
“不是,”劉陌搖搖頭,“你知道大漢遣使節來到身毒麼?我便是大漢的使節。”
“那麼,”衍娜美麗的眸裡燃起希望的火花,“你是否,”她渴望道,“能帶我回漢?”
“其實,我覺得,”劉陌想了想道,“你在身毒生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熟悉了。何必再回大漢。我雖然看不見你的容顏,但是看你的眼睛,便知道你生的很像身毒人。身毒種姓森嚴,大漢何嘗不是?你何苦吃那麼大的苦,期圖回到大漢,重新嘗一遍曾吃過的苦?”
“可是,我想看一看母親生活的地方。”衍娜沮喪道,“母親至死希望,能夠回到家鄉。”
“阿禎,”遠處,金日單喚道,向這邊走來,看見衍娜,有些驚奇,“這位是?”
衍娜便又說了一遍。
“我也覺得阿禎說的有理啊。”金日單聳肩,不太在意道,“你在身毒,好歹有父親,回到大漢,什麼都沒有。”
衍娜便沮喪,問道,“你們多大了?”
劉陌道,“十三。”金日單是十五。
“我十四歲,已經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可是,貴族們都看不起我的出身。而種姓通婚製度嚴格。”衍娜淚下。
“你若是個男孩兒,”金日單道,“便回大漢也是沒什麼的。偏偏是個女孩,很多的苦,還是不要吃了吧。”
“你不要看不起女孩子。”衍娜漲紅了臉,怒目而視,“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金日單訕笑,“男孩子可沒有你那樣愛哭。”
衍娜淒然一笑,將匕首奉給劉陌,道,“我看你喜歡這把匕首,便送給你吧。”
“君子不奪人所愛,”劉陌搖搖頭,道,“我再挑就是了。”
“便當是我難得一次看到母親的同胞,為母親儘一份心力吧。”
劉陌無奈,便道,“當是我從你這買的吧。”付了錢,接過匕首。
“你怎麼喜歡這麼小家子氣的東西?”金日單好笑的看著,道。
“這是我打算送給妹妹的。”劉陌微笑,仔細看了看,還是很精致,劉初定會喜歡。
金日單想起未央宮裡那個萬千寵愛的悅寧公主,淡淡道,“是麼?女孩子玩這種殺伐之物,是不是不太好?”
“早早會喜歡的。”劉陌微笑道,“自從冠軍侯去世後,她對這些,也漸漸喜歡了。”
在身毒都城盤桓了半個月,等商人亦買了身毒特有的象牙,香料等物,唐賀便打算回程。身毒國王遣人來道,感大漢皇帝陛下友好之意,願派一隊使臣,回訪大漢。
一行人走出繁華的身毒都城,再進入大漠,便是冬季了。一望無際的大漠,掩不住人的蹤跡,薛植察覺了隊伍之後綴著的那個人,冷哼一聲,縱馬馳去,卻是一個身毒女子,見了他,並不驚慌,交手之間,頗有一些功夫,到底敵不過,抓住了。她卻喊道,“我認識你們的人。”隨手一指,正是劉陌和金日單。
薛植愕然,事涉皇長子,便不能就地處置,帶了回來,扔在地上。女子麵紗擦落,美麗而又嫵媚,一雙眼睛黑亮,正是衍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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